那几种,要想知道宫人间的积怨琐事,只能去问问他们身边的人了。 “头绪还没有理清,贸然找人询问也抓不住重点。”李善用摇头道,“棠梨对樱草如此深怨,必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打算先查看一下以往旧案中涉及昭阳宫的案卷,也许能从中找到些线索。” 许典正颇觉意外,这个主意她之前不曾想到,却是甚有道理,的确不妨一试,心下更加赞叹毓秀堂弟子果然不凡。她请李善用在此稍候,自己回房取来库房钥匙,将近五年来涉及昭阳宫的旧案案卷统统找了出来,然后就告辞离开,任李善用自行查看。 一般来说,各宫宫女偶有过犯,都有本宫的大宫女或管宫婆婆惩戒,只有犯了大罪时,才会报请本宫主位发到宫正司处置。宫女们都选自良家,大多本分当差,触犯宫规者少之又少,因此堆在李善用面前的案卷并不多。 她耐心地将案卷逐一翻开、认真查看,直到视线落到一部明显较薄的案卷上,她握着案卷的手瞬间像被滚油灼烫了似的倏地松开。 这,才是她费尽心思来宫正司轮值的真正目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须得先把正事办妥。她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将那案卷放到一边,继续翻看其他案卷。 待翻看了全部案卷,李善用果然发现了蹊跷之处——近五年来,昭阳宫内发生的案件,竟然或多或少都与一等宫女樱草有关。有人盗窃史贵妃财物,是由樱草举告;有人私相授受、传递私物出宫,樱草是证人之一;有人惹怒史贵妃,被逐出昭阳宫,是樱草将其押送到宫正司…… 虽说樱草是史贵妃的贴身侍女,奉贵妃之命办事实属常理,可是她又不是昭阳宫的管宫婆婆,昭阳宫也不止她一个一等宫女,旁人都未如此频繁涉案,怎么只有她如此巧合? 李善用想起当年参加毓秀堂大考时,章九辂曾闲聊谈及自己被逐出昭阳宫的遭遇,虽然因事涉毓秀堂弟子,案卷已经按例销毁,但她记得很清楚,章九辂说过,误导她在错误的时间闯入贵妃寝宫的,正是樱草。 事情的轮廓渐渐清晰,李善用将看过的卷册一一收好,放回原处,唯独将那薄得异常的案卷留在了外面。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的指尖离得越近便颤抖得越发剧烈,将将触及那案卷的刹那,她忽地畏瑟地顿住了手。 要争气啊,李善用!费尽心思入宫正司,又苦心孤诣找借口查阅旧案案卷,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打开了那既平凡又特殊的案卷。她将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瞬也不瞬地专注盯着,仿佛要将上面的一字一句统统刻进自己的心里一般。 依她的天赋异禀,本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但这案卷她偏偏贪看许久,才姿态恭敬、甚至堪称虔敬地将它仔细收好,放回了柜中。 整理好心绪,李善用安静地思考起下一步的计划,自己在心中默默推演,发现漏洞便想办法完善,直到确认再无不妥之处了,起身离开,锁好了库房的大门。 她收拾了些吃食,去探望暂时禁在宫正司的棠梨。 此时,棠梨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颈上的狼藉伤口好好包扎过了,裹着干净的白布,面上也恢复了血色。李善用进来时,她正紧闭双目、颊带泪痕,无力地靠墙坐着。 “我叫李善用,许典正让我来送些吃的。”李善用放下食盒,从里面端出几样宫中并不常见的庆州特色小吃糖蜜果食。 棠梨闻言睁开眼睛,盯着那几碟庆州街头再普通不过的吃食许久,忽然扑簌簌地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