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郑司正处领了差事出来,许典正忍不住还是试着想劝阻李善用。毕竟这案子甚是棘手,昭阳宫派来的人一句话的不肯多说,连她这样的老手都难以揣测背后的水究竟有多深。 以许典正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宫规处死棠梨结案了事,毕竟以棠梨的罪名,就算查出其余情由,也难逃一死,何苦再劳神费力,违逆贵妃之意、深予追究,若再查出其他人牵涉案中,不过是多几个人遭祸而已。宫规森严,动辄处死,可在宫外,失手殴伤人命的,多数亦不过处以流刑而已,深宫女子弱质芊芊,即便有过,又能犯下什么滔天大罪?在宫中求存不易,何苦还要相互为难? 不过,她知道这个小李女官是董女师的得意弟子,她见多了心高气盛、立功心切的年轻人,何况李善用又得了郑司正的首肯,想来更是听不进人劝的,可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想劝,便趁着同路回去的短短时间,装作闲聊似的慨叹道:“这世上的事,本就没有绝对的是与非、黑与白。我在宫正司许多年,年轻的时候也曾事事要强,每个案子都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后来见的事多了,才知道宫里的事大多不可深究,若非要强求,最终结果可能反而大违本愿。” 李善用闻言一怔,她这般敏锐的人,如何听不出许典正的话里暗藏的爱护之意呢。不过,来到宫正司这些日子,自己与她只有宫务往来,没想到她今日会交浅言深地说出这样一番肺腑之言。 李善用想了想,向许典正躬身致谢,诚恳说道:“多谢许典正指教,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认真考虑的。只是,我还是想查清楚真相,此案最终如何定谳,自然是听郑司正决断。” 许典正话未出口,就做好了被冷嘲热讽,甚至顶撞回来的准备,没料到李善用的态度居然这么好,一时心中十分熨帖,不由夸赞道:“小李女官不愧是毓秀堂的俊杰,胸襟果非寻常之辈所能比。” 李善用连忙谦虚了几句“不敢”“过奖”之言,许典正越发觉得这孩子虚怀若谷、待人有礼,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如此一来一回,二人之间便熟络了许多,当真闲聊起来。 李善用问道:“不知您在宫正司任职,有多少年了?” 许典正心中默算,面上现出了感慨之色:“时间过得真快,居然已经十三年了。我祖父曾做州官,熟谙刑律、断狱最明,我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因此自应召入宫以来,一直在宫正司任职。如今祖父业已下世,我还在宫正司。” “我还没出生,您就在宫正司了。”李善用咋舌,“您没想过往六局换个别的职分吗?” 许典正笑着摇了摇头:“我是应召入宫的女官,不是毓秀堂出身,能升到典字也就到头了,即便换到六局,也升不了司字女官。还不如留在宫正司,好歹熟惯了,倒比别处还强些。” “不是毓秀堂出身,竟如此受限吗?”李善用听她如此说,不由替她觉得心酸。 许典正倒不曾自怨自艾:“宫中数百名女官,能做到司字以上掌印女官的,也不过三十二人而已,多的是人一辈子流外无品,我已经很幸运了。” “罢了,不说这些了。”许典正说着说着停住脚步,失笑道,“光顾着说话,怎么竟走到这里来了?” 他们二人谈谈说说,却是走到了案卷库房门前,这里平日锁着门无人看管,只在查案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有人从许典正那里借钥匙进去查阅案卷。 李善用答道:“我想查一查棠梨与樱草究竟有何积怨,由此入手,或能有所发现。” “那我陪你去昭阳宫走一趟?”许典正说。查案的手段无非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