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李善用又去了几次医馆,皮司药每每推拒,始终不肯收下《新医铨》的稿酬,还因为她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拜师而大发脾气,干脆命人不许再放她进医馆。 李善用与皮司药相处日久,早已摸清她的脾气最是嘴硬心软,如今嘴上虽骂得厉害,待过些日子她消了气,再慢慢哄转也就没事了,却万不可在她的气头上强辩,于是便暂且将筹收了回来。 她算了算自己手上的筹,不知不觉间竟然已足够在宫外购置一所小院,供将来出宫时落脚。想到能重新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她刹那间便怦然心动了,再没有谁会比一个幼年失怙、孤身在宫廷挣扎沉浮的孩子,更加渴望一个家了。 然而,思虑良久,她还是把所有的筹都好好地收了起来——现在还没到她买房置地的时候,最重要的莫过于多学本领,积累出师以后的立身之本,她拥有的每一筹都要用在学习上。 《新医铨》的这一大笔稿酬来得恰似及时雨一般,大大缓解了李善用即将没筹选课的危机,而且今后每年修订再版一次,稿酬自然源源不断,足够支撑她继续以惊人的频度选课、学习的花费。当然,除了在技艺与游艺课方面涉猎范围极广,她对于韬略、食货、地理、格物等课程也花了大工夫深入钻研,并非一味贪多图快,一月不够就再学一月、两月不够就再学两月,务求学有所成、学有所精。 当初,毓秀堂设下弟子选课需要付筹的规矩,为的主要是告诫弟子须得学一门精一门、不可盲目贪多。谁能想到,多年以后居然出了李善用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奇葩,不仅有过人的记忆力、理解力和精力,竟然还弄到了对于选课所需来说近乎无限的筹。 结果就是,几乎六局一司涉及的方方面面,都被李善用学了个遍,每一司都有女官被请来为她授课,甚至有的技艺是李善用从书上看到想学,而六局一司又实在找不出人能教,最后只能劳动女师亲自出马为她授课。 姜姨听说以后,惊讶得连连咋舌,感叹上一位有幸得女师亲自授课的,还是先帝裴思后呢。 原本毓秀堂弟子要到第四年前往六局一司轮流任职历练时,才会被诸女官所熟识,如此一来李善用才到第二年就在六局一司扬名了,无人不知毓秀堂出了个拿学习当吃饭的神人。 最开始,据说是皮司药忍无可忍吐槽过一句“别人上课是上课,李善用上课竟是吃课呢!”,后来不知怎么的,李善用渐渐在六局一司有了外号,人称“吃客”。发展到后来,谁要是没被毓秀堂请去为“吃客”授过课,就觉得面上无光,好像自己全无所长、不值得一学似的。甚至,还有没被请的女官主动托被请去授课的同僚帮忙,打听“吃客”什么时候打算学自己擅长的内容,也好提前做个准备,免得在大名鼎鼎的“吃客”面前露了怯。 自从女师闭门谢客以来,多年沉寂无闻的毓秀堂,因为李善用再次成为了女官们议论的焦点。而伴随着李善用支付的大额束脩流入六局一司,筹的交易流通也有了更加活跃的势头。 不过,这些就不为李善用所知了。 眼下,她最关心的就是学习、学习、学习,每多学一点就觉得更充实一点,唯有学习能给她安全感。 进入毓秀堂的机会来之极为不易,而一旦出师离开毓秀堂,就再也找不到这么优越的学习环境了,还有什么理由不竭尽全力汲取每一点有用的知识呢?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忽焉便至进入毓秀堂的第四年,李善用年满十二岁,身高超过了章九辂的肩膀,虽面上仍不免稚气,却俨然已是个大孩子了。 李善用结束了在司苑司的任职,下面再去哪一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