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地睡了没多会儿,云板就敲了起来,李善用倏地惊醒,满眼都是鲜红的血丝,浑身都觉酸痛无力。无奈强撑着起床,用凉水洗脸醒了醒神,便跟着众人一起又往织房,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待用朝食的云板响起,织染院的众人停下手上的活计,三三两两走到饭堂,却见王管事带着许多洒扫院的人挡在门口。 织染院众人不由停下脚步,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纷纷猜测这人又要生什么事端。 李善用左眼一跳,才说王管事要生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幸亏她昨夜拼着通宵不睡,替罗姨做完了功程,不然今天绝难善了。 她心中稍定,上前一步,向王管事行礼:“见过王管事。我们正要用饭,不知管事有何见教?” 王管事一言不发,冷冷盯着织染院众人。陆续有人发现她的神色不对,议论之声渐渐小了下来,直到整个庭院里安静得鸦雀无声。 洒扫院的人特特给王管事搬了把椅子来,她迎着众人的目光坐了下来,扬声说道:“掖庭是个有规矩的地方,织染院负责纺纱织布和印染,每人每日多少功程都有比限。” 听见“比限”二字,织染院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比限,就是定下每人每日多少功程,之后定期追比,没完成的人要受杖责,再立补齐功程的期限,如果到时候再完不成,就要再受杖责、再立比限,直到完成为止。这就是掖庭的规矩。 上头不拿官婢当人看,定的比限很难完成,商管事没来之前,织染院几乎人人都曾因追比受过责,伤重不治丢了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商管事主持织染院之后,教了他们新的织染技术,干活的速度变快了,这才让人人都能完成比限,后来她又允许病弱之人暂欠功程,待病愈后补齐。这样一来,织染院已经有好几年没人因追比受过责罚了,连追比用的板子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王管事招了招手,便有人递上一本册子,李善用眼尖,认出那是记录织染院众人每日功程的册子,脸色顿时变了。 功程册一式两份,一份在织染院,由李善用暂时代师父保管,一份在林丞手中,如今为什么竟会出现在王管事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