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用连忙问道:“王管事,这册子您是从何得来的?” 王管事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我代管织染院,按照功程册追比是我职分,你问得着么?” 她翻开册子,开始点名: “张红儿,欠一日,杖十。 “刘二丫,欠半日,杖五。 “孔四儿,欠两日,杖二十……” 前些日子时气不好,织染院有不少人都因感染风寒欠了功程。这几日陆陆续续痊愈,一部分人已经补齐了欠下的功程,可是也有一些还没补齐。 被点到名字的人慌了神,官婢卑贱,从不被当人看,自从商管事管了织染院,他们才做了几年人,谁还愿意像条狗似的给人按在地上责打。何况这王管事不过是代管,今天分明就是来找茬的,他们纷纷去看李善用,希望她能站出来说句话。 李善用年纪虽小,但商管事离开前既然把织染院托付给了她,她就必须得在关键时刻顶上来。她上前一步,道:“王管事,这几人欠下的功程都报过商管事,许他们五日内补齐,功程册上已经注明了,林丞也是同意的。” 王管事冷哼一声:“你是管事我是管事?管事追比,有你说话的份?”说罢,她大喝一声,“点到名字的都给我出来!” 站在她身后的洒扫院官婢捧出追比用的板子,对着织染院众人虎视眈眈。 李善用急了:“王管事今日追比,可曾报过林丞?”师父才走几天,她断不能让织染院的人给人欺负了去,王管事要是一意孤行,她就只能按照师父的交待,去找林丞主持公道了。 王管事嗤地一笑:“你以为谁都跟商若琰似的没规没矩、不分尊卑?今日就让你死了这条心,林丞不仅同意追比,就连这册子都是他给我的。” 她这话说得由不得人不信,织染院那份功程册还在商管事房里好好放着,李善用每日都拿着记录,那么王管事手上的只可能是林丞的那一份。既然林丞肯把织染院的功程册交给王管事,说明二人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嗡!”的一声,织染院的人惊慌地议论起来,本以为王管事是公权私用,谁想竟然得了林丞的支持。 李善用的指甲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掌心。掖庭最高长官是掖庭令,由高级宦者兼任,一般极少管事,掖庭的日常事务都由掖庭丞负责,掖庭丞就是实际上的掖庭主官。如果商管事在,还能去找林丞问个清楚,可她小小官婢人微言轻,又不知道其中内情,就算想办法见到了林丞,能拿什么去说服他? 王管事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挥手,下令:“把人揪出来,扒了裤子狠打!” 有熟识织染院官婢的洒扫院之人,带着人走到织染院众人之间挨个指认,指出一个被点了名字的官婢就拖翻在地,扯掉裤子一五一十地打板子。 昨夜才下过小雨,地上湿滑泥泞、满处脏污,欠功程最多的孔四儿才十五岁,本就身体孱弱,这会儿病还没好全,猛地被洒扫院的人摁到地上,脚下一滑失了重心,下巴磕到地上,牙硌破了口中嫩肉,唇齿间顿时鲜血淋漓。 她“哎呦”了一声,两手下意识地往嘴上护疼,不妨就被扯掉了裤子,给地上的冷水激得一哆嗦,又快又狠的板子就落了下来。 孔四儿是商管事掌管织染院后才进的掖庭,还是生平第一次受这等罪,一时间又是疼、又是羞、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扎手舞脚地挣扎,崩溃哭嚎“爹娘!”“天王菩萨!”“救命!” 这样的惨状极具震慑力,气氛骤然从轻松变为了紧张,织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