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诵住在丰安寺旁边的宅子里,一连住了几天。 有时出门,谢诵会放弃该走的大路,再沿着围墙外的岔路走上一段。那条路的沿途有些什么,谢诵已经很熟悉了,但是,没有辛有在前面为他指引,那些新鲜的感受和吸引力也消失了。 谢诵忍不住想,为什么她在的时候,一切便熠熠生彩? 那天早上,谢诵突然有位访客,是谢诵母亲的表姐王氏。这位表姨母虽然也在京中,自从元氏走后,她和谢家的情分就渐渐淡了,谢诵对她的感觉是很陌生的。 谢诵去见王氏,猜想她突然出现,一定和谢延堂有关,否则王氏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谢诵不回家,下人早就把他的消息传到玉北去了,不过,让这位表姨出面找他,不太像谢延堂的作风。 王氏坐在清雅的厅堂里,身旁跟着婆子,看见谢诵便站起来,吃惊地打量着他。 若念及母亲的旧情,谢诵愿意对王氏热忱些,但谢诵知道:王氏可能是谢延堂的马前卒。她和元氏曾经的情谊便退去了一边。 谢诵不冷不热地称了声‘表姨’。 王氏动情地说:“辛哥儿真是大变样了。听说你娘走后,你一直在惠山的太觉寺里给她守孝。这里头的详情,你爹不说与我们知道,表姨也不能为你做什么,想想就是心酸。” 谢诵默默地听着,什么也没说。 王氏拿出帕子擦擦眼泪,“唉,前几日我忽然梦见你娘,她在梦里告诉我:这些年她一直在等你学业有成,受官自立的那天,不知道还要盼多久?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拉着她的手,看着她苦恼,醒来后便让你表姨夫去打听你如今怎样?想来想去,还是要当面说给你听了,才能安心。” 谢诵原本对王氏的来意很有疑虑,听她如此一说,便知她的目的,或者说谢延堂的目的,是要让他参加国子学的大考。 考完七月的这场大考,即修完了学业,做官是名正言顺,不需走靠父辈推恩那种让人瞧不起的途径。 谢诵当年以首红的身份入学,却虎头蛇尾,如今好像连书都念不下去,是有许多胡乱编造的闲语在京里传播的。如果谢诵肯考完大考,谢延堂心里的苦恼就去了一半,再没什么怕被人议论的事。 果然,王氏接着便说:“辛哥儿,我听说你的学业还欠一回大考,你娘肯定是在为此不安,你是纯孝的孩子,为她圆了心愿吧。” 谢诵确认了,王氏是谢延堂的说客,不禁觉得厌恶。但是,王氏自称梦到了谢诵的娘,不论真假,谢诵不会对娘有任何不敬,谢诵情愿相信那是真的,娘还在守望着他。 不久,王氏要走了,谢诵送到厅外,问老仆:“她是独自来的吗?” 老仆道:“外面有一轿一车,夫人是做轿来的,车停在稍远的地方。” 谢诵在王氏之后出门,看见老仆说的马车,便走过去。 车旁的仆从和婢女一齐向谢诵行礼,都认得他,谢诵却不知道他们是谁。 车窗的帘子一开,露出甄氏的笑脸,柔声细气地说:“辛澄,我是陪王夫人一起来的,怕碍着你们说话,便等在这里。” 甄氏没想到谢诵会出来,她说的也是实情,王氏和谢诵单独谈论元氏才好,她在只会败坏气氛。 但这是在为谢延堂办事,甄氏必须得亲力亲为才更有价值,所以她也来了,屈尊地等在外头。 这时王氏的轿子转头过来,甄氏让她先走,再问谢诵还有没有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