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若不认识这个小厮,但此时他出现在这里,又说着这样的话,想猜不到都难。
她点了点头,道:“是,本王听闻太傅病了,才赶来此处,不知太傅眼下如何了?”
小厮皱了皱眉,神情瞬间黯淡了下来,轻叹了口气道:“不太好,在京城时还能吃些饭食,但经这么一折腾,眼下只能靠汤药度日,只怕日后……”
小厮叹了口气,不愿再提,马上打起了精神道:“不过王爷既然从黎州赶来,太傅见了定然高兴,说不得身子会好上些许呢?”
凌安若笑着没应话,跟在小厮的身后,领着周珩进了门。
寺庙的厢房格外简朴,除了桌椅板凳,就是一张床,连床幔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凌安若轻声走过去,目光缓缓落在老太傅的脸上,那是一张枯瘦的脸,两侧的颧骨高高的凸起,支撑着那张皱巴巴的皮囊。
也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暗,屋里灰蒙蒙的,连老太傅整个人都罩着一层灰色,看上去格外死气沉沉。
凌安若曾见过老太傅几次,不过记忆中的太傅总是精神抖擞的,一双眼睛格外的精亮,和人辩驳起来能一口气不带歇的,全然不是这幅形容枯槁的样子。
凌安若轻轻叹了口气,暗骂安王和皇后真不是个东西,老太傅一生为国为民,桃李满天下,就算是病重也应该在府里好生养着,而不是一竿子给打发到这偏僻的寺庙里了此残生。
凌安若上辈子也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可听到和亲眼看到总是不一样的。她望着老太傅的脸,不由得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心。
“太傅,宣王来看您了。”小厮伺候在一旁轻轻唤着。
太傅慢慢睁开眼,喘着粗气,慢慢说道:“胡话,珩儿远在黎州,身子又不好,怎么过得来。”
“这小的哪里敢胡说。”小厮轻声哄道,“太傅您看看,床边坐着的是谁?”
太傅闻言偏头朝床边看去,他眼睛已经不好了,屋子里又暗,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他试探的问道:“珩儿,是你吗?”
凌安若有些无措,可周珩又没办法应声,只好由她答话道:“是我,太傅,我来看你了。”
太傅那灰蒙蒙的眼睛回光返照似的亮了一瞬,他急切的想起身,却攒不出半分力气,只能伸出手去抓着凌安若的衣袍,不可置信的说道:“珩儿,你来了?你真的来了?”
凌安若握着太傅的手,安抚道:“我真的来了,不信您摸摸。”
太傅的老眼顿时湿红了一片:“好,好,好孩子,难为你跑那么远,为师还以为这辈子怕是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凌安若:“太傅说得是什么话,太傅是有福之人,定会活到一百岁。”
“活不动了喽,老喽。”太傅笑道,“为师啊,得去找你父皇了,不然这大安江山没个人和他说说,他不得急死。”
凌安若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提及先皇,太傅的神色也淡了下来,他攥着凌安若的手,语重心长的对她道:“珩儿,当年的事情别怪你父皇,你父皇也是没有办法。他是大安的皇帝,肩上担着祖宗基业,要顾着黎民百姓,他不能任性妄为,不能不顾全大局啊。你别,别记恨你父皇。等来日,来日再让你父皇收拾他,如今先欠着,好不好?”
凌安若不知道太傅这是指什么事,这个“他”指的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偷偷看了周珩一眼,却见周珩半隐没在黑暗里,神色不明。
周珩不示意,她也没法擅自做决定,只能闭着嘴不吭声。
然而太傅却以为她这是心有不甘,不想应下,立马着急了,抓着凌安若的手更紧了,声音喘得和破风箱似的,却仍费劲地张着嘴劝道:“珩儿,为师知道你心里有恨,你恨他,恨先皇,也恨为师,可是珩儿,你身在皇家,生来就担着这江山社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