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多了一个人,哪怕是个死人,气氛还是不一样,何况是个大活人,新人,未来的女主人?
陈招娣睡了,和衣而睡,睡得像死人一样。
方小民在床前屋内转来踱去,因为她睡在他的床上,占了他的位置,而且身上脏兮兮的,哥哥把干净的棉被盖在她的身上了,晚上他们怎么办?
小民虽然手脚不灵,但人不傻,他感到了一种生存威胁,家里多了一个被疼的人,他就少一份,果不其然,刚想到,坏事就来了。
“小民,你现在去舅舅家吧!说你哥哥相中了嫂子,让他过来合计合计。”
为娘吩咐道,其实更有一层意思,打发他走。
“那让爹用小车推我去,或叫哥用自行车带我,他不是奖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了吗?”
“他们要能去,还要你去?别的事你不能干,这事还不能干?”
“走路费劲?嫌累!”
“那你累了就歇会,太累了住几天才回来!有时候,你自己偷偷跑去,今天叫你去,为啥不去?成心跟老娘叫板?”
方小民嘴巴撅得老高,人家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嫂子睡在自己的床上,他看不到第一眼。他更是个爱湊热闹的人,有事乱打听,而家里的亊,反倒一无所知,这是怎么回亊?
“给你一元钱!”做娘发了一顿火,她是“先兵后礼”
“加一元,二元”。小民不依不饶。
“喏,只有三毛了,一元三毛。”
小民还不乐意,做父亲的说话了,“差不多就行啦!”
方小军在大队部安排好工作后,就回来了,家中空无一人。他蹑手蹑脚走到床前,看到熟睡的招娣,稚嫩的脸上终于返现红润,他百感交集。
这个女的,不仅人漂亮,聪明又钟情,性格还果敢泼辣,做事坚定。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形象,今生有她相伴,人生定会精彩不断。他从心里喜欢她,下决心一辈子呵护她,疼爱她,正像小树林中的誓言,“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他烧了一锅热火,摆好了洗澡的木桶,一根绳子系在梁上,下面是用塑料白膜布做成的锥形帐篷,倒上热水,一会儿里边就热气腾腾了。
这是他们家专制的家庭浴帐,一家人都在里面洗澡,虽然家里穷,但每个人身上干干净净。
就在小军烧完水,在床前又仔细端详这张看不厌脸的时候,陈家正在上演一场入村好戏。
媒婆,杭老三,两个抬礼的,正一路风尘仆仆,杀进村内。
媒婆的口红香水有的是,不值钱,她开口要,那个会不给。所以今天腥红大口,那口红是里三层外三层,涂了一层又一层,一张口,都快掉渣了。那香气,100米开外都能闻见,那香水,就象巡夜的锣,她一到,似乎就开锣,人们闻味就知道。
“媒婆到啦!”
杭老三也是油头粉面,用“凡士林”把头发梳得象凝固了的木雕,那衣服熨烫得服服贴贴,那折那皱,有条有纹,纹理清楚,毕挺毕刮。村上人说,那头上苍蝇爬不上去,那身上蚊子都叮不进来。
彩礼无非是鞋袜衣帽头饰糕点,人家都是一人用萝筐挑的,半遮半露,让人看到,展示一下,也好让人品头评足,也是乡间轶闻趣事。 杭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偏偏反潮流,用了个樟木箱子,二人杠着,想知道,不让你看到,让人家去猜,也好给亲家一个惊喜,给路人神秘感。
这边“准新郎”在陈家庄蹦蹦跳跳,那边“准新娘”在方庄村呼呼大睡,这两点,如何才能成一线,滑天下之大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