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和平开车到了市里,夜深人静,整个城市都处在恬谧的睡眠中,郝宝枝的耳边只有救护车的轮子与路面摩擦发出的声音,连冉和平都不忍心轻易按响喇叭,生怕惊醒这座城市。 在郝宝枝的指引下,救护车穿街过巷、左拐右绕终于在一栋小楼前停了下来,这里并排一溜全是独门独户的小楼,冉和平探头前后一看说:“这种小黄楼可有年头喽,应该是日伪时期的房子,住在这里的人不是有权就是有钱。”郝宝枝说:“冉大哥,您说的没错,可我们家是例外,这房子是因为我爸妈在京剧方面有突出贡献,政府作为奖励分配给我们居住的,现在还没有安排人住进来,说明查封之后到目前为止还暂时处于闲置状态,哎,即使我爸妈将来昭雪平反,也不可能再回到这里住了。”“哦,原来是这样”。出了农场,郝宝枝就告诉冉大哥送她去市里的房子一趟,她要把爸妈埋在那里的饭盒挖出来,至于饭盒里装着什么东西,她没有对冉叔叔说,不确定的事,先说出来毫无意义。冉和平从后座椅下面拿出一把工兵铲,当过兵的人,尤其像他这种参加过战争的汽车兵,讲究的是多备一样工具就如同多出一双手,在部队里他们汽车兵有一句口号:有备无患,战时不乱。郝宝枝和冉和平跨过矮栅栏来到抵着房门的水泥台阶下,妈妈说的是台阶往上方向靠左面的角角,郝宝枝确定了位置指给冉和平看,冉和平拔掉上面的蒿草,几铲子下去,用编织袋包裹着的饭盒就挖了出来,两个人匆匆回到车上,在驾驶室里,冉和平把饭盒交给郝宝枝,说:“这饭盒还挺沉,里面装着什么宝贝。”郝宝枝说她也不清楚,她建议把车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打开看看。“好咧”,冉和平发动起救护车,救护车从街道缓慢驶过,两旁树影婆娑,灯光瞳瞳。郝宝枝将饭盒放在腿上,两手按住。随着车身的晃动,郝宝枝闭目沉思,冉叔叔安慰她说过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瞧瞧现在,金条、美元都有了,最重要的是她正茫然不知去处时妈妈告诉她可以去投奔身居香港的姥姥,在她的记忆里,妈妈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到过姥姥,只是有一次爸爸酒后失言,说她妈妈命苦,在她妈妈七、八岁的时候,她姥姥就跟一个大学生私奔了。文革初期,有一天在家里偶尔听爸爸说到汪玲玉这个名字,妈妈表现出极度反感,两人发生了争吵,妈妈生气的离开了客厅,她从自己房间出来问爸爸因为什么和妈妈争吵,爸爸一脸不耐烦,并训斥她以后少往家里跑,即使县剧团无戏可排,也要天天呆在剧团早晚坚持练功。郝宝枝不甘心,当晚又去问妈妈,妈妈只说和同事在戏曲观念上有不同观点,产生些争执。同行出冤家,高处不胜寒,她也是一名京剧演员,理解。汪玲玉这个名字,虽然只听爸爸提到过这一次,就隽刻在她心里了,涉及到这个名字的内容,却一个字都没听到,妈妈说的对,血缘就是奇怪,你认与不认,它都在那里,时不时总能让你为它心潮澎拜、热血沸腾。“姑娘,你看这里可以吗?”。冉和平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沉思。郝宝枝往车窗外一看,救护车差不多是贴在一段古城墙的边上,另一边是青松、古柏,黑森森的一片,她好像还听到了猫头鹰的啼叫,怪瘆人的。她让冉大哥打开驾驶室的灯,灯光顷刻照亮整个驾驶室,郝宝枝打开饭盒,里面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和一个牛皮纸大信封。郝宝枝先拿起信封,看到一沓崭新的绿票子,确认纸条在里面,就放进饭盒,又拿起沉甸甸的布袋,解开扎紧口子的麻绳,五根黄灿灿的金条露了出来,冉和平问道“这黄条条是个啥东西”“这是金条”“我的娘吔,这就是金子呀”冉和平走南闯北也去了不少地方,见到金子这还是头一次,而且还是五大五根,他曾在殡仪馆问过战友顾长海,“你们在烧尸体的时候,遇到带金牙的怎么处理 ”“少,即使有,也是在敲碎头骨的时候取出来交给死者家属 ”“那么高的温度不怕融化了呀 ”顾长海笑着说:“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