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珵一直觉得,人活一世,哪里来的对错之分。
无非是立场不同,但你置身于洪流之中,只能选择洪流的方向滚滚向前,谁能没有人能够与洪流抗衡,立场不同,做出的选择也不同。
梁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过后,他出声道:“南翊侯,我父亲在朝堂上弹劾你,也是因为与你的立场不同吗?”
赵清珵微微笑着,没有给梁平回答,因为他知道,梁平已经找到了答案。
“霁德,我记得你说过,你无心朝政,既然如此就不要过问。”李聿朝梁平摇头,他不希望梁平庸人自扰,既然梁平早就有了自己的选择,那就坚定的走下去,不要在半路后悔。
后悔才是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南翊侯,如今御史台争相弹劾你,我爹他更是……”梁平实在不好意思面对李聿,李聿与赵清珵关系亲厚,他与李聿又是至交好友,可如今带头弹劾赵清珵的人却是他爹,“我想着,与其在这个时候与御史台的人纠缠,不如先以不变应万变。”
“御史台既然对侯爷不满,那侯爷正好能够趁着这个功夫看清楚都有些谁弹劾侯爷,过了眼下的风头,侯
爷大可排查异己。”
李聿没有想到这番话能够从好友口中说出来。
他与赵清珵对视了一眼,眼底满是惊讶。
赵清珵朝梁平温和得笑了笑,“梁公子似乎也不像外界传的那般……”不学无术。
梁平起身,拂了拂衣裳上并不存在的尘埃,“心如明镜台,可明台却未必不沾风雪,我无心惹尘埃,但却也没法对尘埃视而不见。”
他朝李聿扬了扬了扬下巴,“祖宗,算我欠你的。”
就当做是还人情了。
“霁德这个人……”李聿摇了摇头,神色无奈,“他啊……”
后面的话李聿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与梁平相交十多年,说这些话总觉得有些酸,总而言之呢,他听懂了梁平话中的抱歉,也知道他这一趟来就是觉得他爹弹劾了赵清珵,心里过意不去,专门来请罪出主意的。
李聿啧了一声,“这罪,怎么也轮不上他来请啊。”
“他老子在府里装病,连我都不肯见,也不知道姨母与梁崇说了什么,允诺了他什么好处,梁崇竟然能够铁了心地弹劾你。”
“未必就给了好处。”
御史台的人都是一根筋,执拗死板,认准的事八匹
马都拉不回来,赵清珵的身份在这里,其父造反的名声一日不洗干净,他身上的脏水便一日冲不走。
李聿将手搭在了赵清珵的肩膀上,装作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帮你洗干净身上的冤屈。”
赵清珵摇头。
“从前我无比期盼着能够替父亲洗刷冤屈,可如今我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润安,你知道的,我早就不介意此事了。”
李聿的眸光深沉,好似有千言万语,却也没有继续。
只是他知道,赵清珵今日会说这番话,究竟是因为什么。
入夜的时候他找到了梁平,两个人窝在积文巷的小酒馆里头喝酒,盛夏暑热盘桓在街巷上,青灰色的瓦檐下盛满了暑气,两个人赤着脚,大咧咧坐在地板上,矮小的案桌上摆满了酒瓶。
梁平心里不快活,酒喝得一口比一口急,好似有谁在屁股后头追着他,闷头喝了一壶酒,抬眸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李聿,他踢了踢李聿,“你说我今日不痛快就算了,怎的你也这样一副鬼见愁的模样?”
“去你的。”李聿低头喝酒,闷闷不乐。
“白日里见你还好好的,到我跟前借酒
消愁,兄弟你这是故意坏我兴致啊。”
李聿一声不吭,过了好半天,才说道:“烦。”
看热闹的事梁平最喜欢了,他贼眉鼠眼地看着李聿,故意往他痛处戳,“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