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平三十三年,我被押送进望都,望都可真冷啊,我像条狗一样蜷缩在牢车上,我一路听着押送我的锦衣卫骂我‘逆贼之子’,骂我父亲‘狼子野心’,骂麟王府一百八十口人全都是是‘北周罪人’,骂他们死有余辜,来日去了阴曹地府到了十万阎罗殿也要继续做牛做马赎罪,我从来没有听过那样恶毒的诅咒,死人都不肯放过。”
赵清珵不急不缓地说着,阴冷的风将他的轻声细语不断往下吹。
吹向无人驻足的阴暗与不见天明。
“也是这个牢房。”
赵清珵环顾四周,“我被刑部的人丢进这个牢房,他们说这个牢房是赵家人才能进的,进来了就只剩下等死,数着指头活日子吧。但我命好,阿姐用她一生的幸福替我换来了一条活路,我就趴在那里——”
墙边上那一块满是淤泥的地方,一脚踩下去不知道混合了多少人的血肉。
“像条死狗一样,赵家人算什么,趴在这个肮脏的大牢中,全都是一块烂肉。”这声音淬满了恨意。
赵昀无动于衷,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摇摇欲坠的床板上,抬头望着小窗中射进来的那道光。
赵昀养尊处
优了这么多年,一朝从富贵窝中跌落,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狼狈,穿着一身破烂中衣,头发散乱,靠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再没了往日儒雅的贵气。
“呵。”
冷寂的牢房中传来一声轻笑,赵昀转头,冷漠地望着赵清珵。
“如今我落得这个下场,你很得意。”
“殊不知这是我的今日,便会是你的来日。”
赵昀笑得淡漠,好似放下了一切,“当年我要杀你,春猎场上差一点就成功了,你命好,在那个时候就巴结上了李聿。后来回宫,父皇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蠢货,父皇想用你来制衡朝局,殊不知你才是那个最大的祸害。”
“若是如今父皇清醒,眼睁睁看着你一步步从逆王之子站在朝堂之上,会不会后悔当日心软留你一命。”
“既然麟王府上下死了一百八十口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就是那个不该活下来的人!父皇给李蓉磨好一把刀,想用这把刀来制衡我,赵清珵,你以为你比我厉害比我聪明吗?在望都,谁不是机关算尽!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活下来,你不过是朝堂平衡下的产物,今日你能以此上位,来日
便会再不需要你的时候被丢弃出局,今日我是输家,那你呢?你以为你就真的赢了吗!”
赵清珵居高临下地望着这赵昀,“你以为,什么是赢,什么是输?”
“棋局他定,我要争得从来就不是一个输赢。”赵清珵轻描淡写,“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在这盘棋中争一个输赢。”
赵昀的瞳孔逐渐放大,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赵清珵,缓缓摇头,“你、你、你办不到的!”
“北周的规则与秩序早就写好了,你想在望都活下来,只能遵守属于望都的秩序,赵清珵,你办不到、你绝对办不到的!”赵昀撕碎了他的平静,他歇斯底里地大吼道:“这不可能,怎么可能呢?赵清珵,你是个罪人之子,你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做到呢!”
“哈哈哈哈!”赵昀伸手,他从床上摔了下来,因为连月的阴冷潮湿,他的脚上长满了冻疮,鲜血淋漓,“赵清珵,你狼子野心,终有一日你会死在自己的野心与算计中,我、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看着你是怎么自取毁灭、走入绝路!”
赵清珵微微一笑,“罪人?谁是罪人?赵昀,凭你在望都的经
营,当年辽东风阙关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真的一无所知吗?”赵清珵的嘴角划过一抹讽刺的笑容,“造反?谋逆?”
“赵昀,你我之间就不用说这几个字了,很可笑。”
都是赵家人,身上流着先祖的血脉,赵家先祖的铁蹄踏过高山与草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