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泰是个痴人,只关心岭南水利。
他在赵昀的宴席上找到赵清珵,一不巴结权贵,二不走动人情,愣头青似的凑到酒桌上来抓着赵清珵不放,也是够让人啼笑皆非了。
赵清珵愣了片刻,在看到杨泰眼底的热忱后,兀自一声轻笑,“杨大人既然如此关心梅江两岸,当初怎的未曾与工部官员一同南下?梅江堤坝年久失修,工部官员虽用了心,但却效果甚微,若是昔日有杨大人这样的能臣在场,必定能够事半功倍。”
听了赵清珵这话,杨泰有些羞愧,“南翊侯此言,实在是让下官心中愧疚,当日太子挑选工部官员,下官不欲掺和……”
杨泰话说了一半藏了一半,赵清珵听懂了。
这人也是个滑头。
这一年来赵昀和李蓉斗来斗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朝堂之上暗潮汹涌山头林立,内阁上下是没办法,他们不跟在赵昀后头就得屈于妇人之下,六部之中像杨泰这样的文官不愿蹚浑水,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本侯很喜欢一句话,”赵清珵的目光沉寂,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杨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不知杨大人心中如何想?”
杨泰羞
愧更甚。
深秋料峭额头上竟然冒出来了一串黄豆大的汗珠。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南翊侯,下官……下官实在不知梅江两岸会有如此大祸……若是提前能知晓,必定、必定不会推辞……”
“天下事如何能够未卜先知,杨大人不是神人,本侯亦然。”赵清珵微微一笑,“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就是不知杨大人可由此心志,岭南如今水患疫病初平,大人若能南下治理梅江本侯必然盛情相却,只是如今岭南一带民不聊生,大人若南下,只怕没有望都的舒服。”
杨泰当初为了避开朝堂争斗避开赵昀,贪生怕死之辈,赵清珵不敢信他。
“侯爷此言,下官无处辩驳。”杨泰笑得苦涩,他的确是贪生怕死之徒,从不掺和党政,朝中后党势大,太子又心术不正,这样的朝堂有什么好的,杨泰只想在工部安安稳稳做他的右侍郎,修堤坝,造福一方百姓,便是他能做到的力所能及之事。
“杨大人,覆巢之下无完卵,您以为,若北周乱,又何来天下太平?”
赵清珵的神色平和,但说出口的话却真实到近乎残忍,“杨大人想要造福一方百姓,却不知
在您意欲避开太子锋芒的时候,岭南有多少百姓因为肆虐的洪水流离失所,洪灾带来的疫病又让多少百姓妻离子散,杨大人,这就是您想要的造福一方百姓吗?”
“在其位而谋其事,大人倘若瞻前顾后心有顾忌,又何必做出忧国忧民的一副模样,实在虚伪。”
杨泰被赵清珵的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忙开口:“南翊侯,下官并非、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实乃不屑!”
“太子和皇后争夺权利,他们又何曾将天下百姓放在心上?听闻侯爷曾在岭南水患疫病后向陛下呈递了‘罪已诏’,侯爷心有苍生,实乃慈悲心肠,下官不信岭南水患太子没有在里面动手脚,一同南下的工部官员要么被调出了工部要么因为渎职被贬出了望都,其中必有隐情,侯爷,下官还请侯爷出面,将下官调去岭南……”
赵清珵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是了,这才是杨泰真正的目的。
李聿找上来的时候赵清珵一个人坐在窗边的小桌上喝酒,趁着没人管,一壶酒下肚了半壶。
消瘦的身形藏在宽大的衣袍之下,周遭是风花雪月,唯独
一个赵清珵撑着下巴望着楼下的人流,面色寡淡,神态清冷,漂亮美丽的一张脸上挂着懒洋洋的淡漠,瞧见了来寻他的李聿,朝他晃了晃酒壶,慢吞吞地说道:“过来陪我喝酒。”
李聿避开了想要撞到他怀中的姑娘,走到赵清珵边上,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