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舟非擅音律之人,但在悄然将折扇藏于怀中后,那屏风后传来的琴音就变得格外熟悉起来。
那年秦淮河畔,成为新科解元,友人抚琴祝贺,便是这道美妙佳音。
他并未朝屏风的方向看上一眼,依然是双目欣赏着舞女曼妙身姿,悠哉乐哉地捻起桌案上的葡萄尝了起来。
有人冒着危险在暗中给他报信,不出意外就是秦王要对他动手了,他的心变得纷乱起来。
范云舟觉得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否则这位秦王殿下,他的大表哥,不至于如此急切。
先不论今日他能否脱困,那报信之人又会如何?
这就是范云舟心中纷乱的缘来。
秦王手下各种人才汇聚,想要彻查这么一件事实在太简单了,那么当下有没有办法能既救下自己,又能救下别人的办法?
他想不出来办法,这看似靡靡的竹屋之中,杀机四伏,他自己或许都是自身难保。
忽然,原本委婉如游丝的绵绵琴音一转,变得急骤如雷雨,似是在催促着他。
范云舟幡然醒悟,不再犹豫,将腰带解下随意放在边上,然后装出一副尴尬神色来,“殿下,下官方才酒水喝得有些多...”
萧盼看向范云舟,面露了然,打了个响指唤来一个侍卫,“带范侍制出去逛逛。”
范云舟站起身,揉了揉有些略微发酸的膝盖,“下官去去就回。”
萧盼点了点头,“鸣岐等你回来,本王跟你商量正事。”
范云舟嘿嘿一笑,“殿下,谈事的话能不能赐张椅子来。”
“好说。”
范云舟不急不慢地跟着秦王府侍卫走出竹楼,在门口的时候还竭力伸了伸懒腰,看不出半点慌张来。
“范大人这边请。”侍卫往竹楼旁领路。
相比灯火通明的竹楼,外面除了小径旁的庭灯,茫茫竹林里一片漆黑。
在去茅厕的路上,范云舟一直在寻觅逃离的机会,但沿途有兵丁站岗,就算逃离也很难做到不惹人注意。
“范大人,前面就是。”
范云舟走进茅屋,侍卫在门外守着。
小解前,范云舟从靴子里摸出个事物藏在袖中,然后荡气回肠地撒了泡尿。
走出茅屋,范云舟来到旁边的水缸洗手,身后的侍卫依旧跟随在侧,并未放松警惕。
这个侍卫体型魁梧,腰间还挂着制式佩刀,范云舟不觉得自己能单挑过对方,还不引起其他站岗兵丁的注意。
那就只能智取了。
洗完手,范云舟甩着手上的水,视线看着前方某处,露出一丝惊喜来,走到转角,刚刚可以避开远处站岗兵丁视线的地方。
“范大人,那边没有路了。”侍卫马上跟随上来提醒范云舟。
范云舟指着栅栏里盛开的紫色花丛,“端午都过了,这是什么花,竟开得如此茂盛?”
“回范大人,这是木槿花。”
“哦!”范云舟恍然大悟,随后一正脸色看向侍卫身后,“殿下怎么也来了。”
侍卫一惊,连忙转身,结果却没看见秦王的身影,心中的不妙刚刚升起,背后的范云舟就亮出袖口下的短匕,扑上去捂住侍卫嘴的同时,疯狂地朝着他的脖颈猛刺。
鲜血狂喷,侍卫根本来不及发出呼救声,就瘫倒在地,双眼睁得大大,竭力想伸手捂着脖子,但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范云舟抹掉脸上的鲜血,抬起头来,恰好看见远处竹楼窗户里的那抹倩影。
抚弄琴弦的珠茵似有察觉,回首望去,也看见了昏暗竹林边的身影,正如那年那日,济水江畔小镇,一人北上,一人西行,就此作别。
她笑了。
范云舟转身进入竹林,当务之急是找到陈嗣业等人,他来之前交待过,让他们每隔一个时辰换个位置,现在亥时,那就是在天南别苑正南。
估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