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是个多么可怕的人物,宋莺莺心知肚明。前世即使她身在北疆,他的凶残和冷漠依旧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和谢昀相处,不异于与虎谋皮。
可她不得不这么做,为了活着。
秋雨潇潇又下了一夜。
雨下得急,但谢昀身上也不曾穿上蓑衣,他冷着脸走进黑暗的雨夜里。
廊下有鸟鸣声啾啾,谢昀充耳不闻,右手微抬,袖口处登时钻出十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直往廊上的暗处射去。
那银针一没入雨中,几近无形。
只听得‘啊哟’一声痛呼,从房梁上跌跌撞撞地落下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穿着黑衣,身形清瘦,一抬头,竟是个青涩的少年模样。
“指挥使。您这下手也太重了!”
惊雀捂着脖子,小声抗议。
谢昀瞥他一眼,他又不敢说话了,缩在一边像只被雨淋湿的鹌鹑。
“武功不见长进,净知道装神弄鬼。”
谢昀看他脖颈处那道血痕就觉得碍眼,总是想起来宋莺莺拿刀横着的那晚。女子细腻的肌肤和血红的伤痕叠加在一起,有种格外凄艳的美感。
谢昀冷声问,“是不是宫里又来信了?”
“是。永州传来加急军报,称突厥人不日便兵临城下,要朝廷增兵遣将,但朝中哪有什么将领去遣?那狄长秋还苦守在玉门关,总不能调他去永州,因着这事儿,陛下早朝时把群臣骂了个遍……”
惊雀悄然去觑他神情,道,“要我说,这将领眼前不就有么?指挥使您又不是没上过前线,哪里不如那狄策了?偏偏在这太子府做个什么劳什子中郎将,简直是大材小用!”
“住嘴。”
谢昀瞥他一眼,“妄议朝政,传出去你有几个脑袋掉的?还有,我现在不是你的指挥使,别这么叫了。”
“这话又不会传出去。而且,咱们殿前司不都还是只认您一个……”
惊雀还是年纪小,说话随心,说着说着就不禁为自家莫名降职的指挥使抱不平。
但他虽然小,却还是会看脸色,眼见谢昀又要训他,惊雀连忙抢先道, “指挥使,哦不,谢大人……宋娘子房中的银丝碳今晨已送过去了,我让当值的人特地交代了桐枝姑娘,只说是照常份例。”
谢昀道,“这些钱,就从我私库中拿银两补上。”
“大人,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惊雀等不及他的回答,倒豆子般一连串说了出来,“您这几日对这宋娘子实在是太过上心了,虽说太子并未宠幸宋娘子,但她再怎么说也是太子的人,您现在总不能和太子撕破脸面吧。所以,这几日我左想右想,想出个绝好的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