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继续道,“您若是实在喜欢她,不妨就给她做一遭假死的身份,金屋藏娇养在咱们那儿。反正咱们那儿安全得很,连朝廷都找不到。”
对于惊雀的畅想,谢昀只给了他一个回答。
又一记银针。
惊雀这次长了教训,连忙掠起轻功,如燕子般轻巧地隐没在黑暗里,麻溜地滚回去做事去了。
耳旁清净了,心却没法清净。
连谢昀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在那日听到宋莺莺说那番话后,就对她有些关注太过了。这些年真真假假都看过,谢昀从来心无波澜,可这次却不知道为何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
那感觉不是爱慕,也不是愧疚。
上元夜那一天,他在城门前救了一位行色匆匆的小娘子,惊鸿一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太子向来喜欢抢他看上的东西,只因他多看了宋莺莺一眼,太子便要强行纳她进府。
而他当时,不过是看到宋莺莺鬓边那朵海棠,心想这花有些败了而已。
谢昀武功极高,很快就走到了自己的住所。
太子虽和他势如水火,见他被贬谪更是觉得大快人心,但总归不能做得太过火,给谢昀安排的住处虽不大倒也算得上是井井有条。
干干净净的桃木几案上散着几本兵书,一盏油灯如豆,散着昏黄的光。
谢昀眼角一眯,沉下声,“出来。”
阴暗的角落处,有衣裙如云,袅娜而来。
妙姬低眉顺目,带着一身的香气靠近了,声音清脆地唤道,“主子。”
“谁让你现在过来的?”
谢昀皱着眉,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道,“太子那边今夜不要你服侍?”
妙姬是东宫如今最受宠的姬妾,虽是妾室,但她自三年前入府就风头无两,独得太子欢心。尽管这东宫莺莺燕燕一直没少,可她却一直占据着最重要的地位。
这样一位娇娜妩媚的宠妃,却是谢昀早就在东宫安插好的一步棋子。
妙姬低下头,说,“我谎称葵水将近,他就去蘅芜苑了。”
“你觉得你做得很高明?”
这种谎话,只要太子有心想查,问一问御医便知。
他声音淡淡地,但听在妙姬耳中却如惊雷,她立刻就跪了下来,连声道,“回主子。妙姬知道今夜之事我做得太蠢,但,但妙姬也是为了主子的身子着想啊!您放心,我两日前已经服了药,就算太子起疑也能在脉象上糊弄过去,而且,陈太医那边我也打点好了,他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谢昀冷冷看着她,不为所动。
他只说了一个字,“滚。”
“主子……”
妙姬咬咬唇,一双美目溢满了泪水,“我知道您不喜欢人服侍,但您救过妙姬的命,妙姬不忍心看您自己捱着苦楚,就算能在您身边端茶送水,妙姬也情愿。”
谢昀一双长眉紧皱着,他已经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了。
四肢百骸仿佛有蚂蚁在慢慢侵蚀,冰凉又缓慢地游走过全身每一处角落,谢昀面色冰冷,唇齿微微动了动,却听到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叩叩——
门外的女子裹紧了一身狐裘,合上油纸伞,搓着凉透了的手呵着气。
正是宋莺莺。
宋莺莺冷得牙齿直颤,还得注意着不能被檐下的雨点打到,这是她唯一的一身狐裘,是前年灵安公主赏给她的嫡姐宋晗,但宋晗觉得样式老气给了她的。要是被打湿了,可不好洗。
宋莺莺等了几秒,没等到人来开门。
可屋里明明点着灯,难道,他出门办事去了?
宋莺莺想起前世,谢昀行踪不定,屋里也会点着灯掩人耳目。反正他杀名在外,没什么人敢敲他的门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太子府。
正想着要不要再敲一下门,咯吱一声,门开了。
谢昀站在她面前,脸色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