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略一侧身,淡淡地递给她一方帕子。
“擦擦泪。”
宋莺莺一时看他失了神。
他真是长了一副好相貌,通身的清贵气派,以至于她那日被他救下来时,还以为谢昀才是那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公子哥。
而谢昀的下一句话却是令她的心彻底提了起来。
“若是我保守秘密,夫人先得给我一个值得信服的理由。夫人放心,你当说无妨,我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宋莺莺不安地拧着手帕,那绣着竹叶的帕子上,犹带有一丝清苦的香气。
她脑海中忽然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她是要躲开侍寝,逃出太子府不假,可单凭她一介弱女子,毫无武功,又如何能逃得出这层层把守的深墙大院?就算是侥幸出去了,她的身份文书皆在太子手中,连这上京城都出不去,如果城破,她便如前世一般还是待宰的羔羊。
可,若是能攀上谢昀的话……
宋莺莺望着那俊俏郎君的面容,眼眸微动,下一瞬,情真意切道,“这一切皆是…皆是因为我仰慕大人!”
谢昀一怔。
只见,美人面色苍白,那双清凌凌的桃花眸再望向他时已写满了恋慕。
宋莺莺落了泪,她微微启唇,悲戚道,“上元那日我被大人救下,便对您一见钟情,在心中暗暗发誓非君不嫁。却不料。我被太子殿下看中强抢回府。奴家其实不敢奢望别的,只想着能在太子府中远远地看到大人一眼,也就不枉此生了。”
美人含情,潋滟生辉。
谢昀被她的泪颜恍了一恍,一时分不出她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宋莺莺抿唇,“大人是不信我么?”
谢昀不语。
他黑沉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其实,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场面罢了。
谢昀戎马半生,手上沾的血估计能染红半条护城河,面对生杀大事时他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可被女子表明心意,他这还是头一遭。
这是一场沉默的对峙。
宋莺莺知道她该做些什么了。
她的唇微微动了动,一双柔荑雪白,细腻如凝脂,轻而柔地搭在男子腰间的盘扣上。
谢昀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句“宋娘子请自重”还没说出口,却见宋莺莺直接抽出了他腰间所配的腰刀。
那是一柄好刀。
抽出来时刀身冷颤,映着寒色的月光,如雪如霜。
“你要做什么?”谢昀下意识道。
“大人不是不相信妾身所言吗?不过都是个死,不如早些安生了好。”说着,宋莺莺心下一横,将那刀横在自己雪白的脖颈上。那刀太利,登时就见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宋莺莺凄惨一笑,“妾能清清白白来到这世上,再清清白白地去,也是再好不过了。”
时间如停滞了一般。
一、二、三……
直到第七秒,谢昀终于开了口。
他道,“你何必如此。”
宋莺莺胸口急速起伏着,下一刻,手中的刀悄无声息地被拨开了,她甚至都没感觉到谢昀有用什么力度。
刻着狰狞凶兽的佩刀重新回到男人劲瘦的腰身,宋莺莺甚至都没看清楚他的动作。
谢昀伸出二指,极快地点了下她锁骨间的穴道,又将她打横抱起送回榻上。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没什么感情。
“我封住了你的穴道,血会止住的。等会有人会给你送药,这几日不要碰荤腥和辛辣之物,伤口很快会养好。”
宋莺莺闭上眼睛。
她知道,她赌对了。
谢昀总是这样,他心里乱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就会话说得多一点。凭借着前世和谢昀相处的经历,她还能勉强在他面前不露马脚。
可是谢昀离开后,她背后的衣料却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