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桂梅照常去上学,送她去学校的是白皝。白皝宿醉未醒,精神不是很好,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昨天他很晚才回来,那时白桂梅正在做数学题,解一元二次方程。从脚步声的凌乱程度白桂梅判断,白皝指定是喝多了。每次都这样,只要家里出了不开心的事情,白皝都拿酒精来排遣烦闷。而每次陪他喝酒的,都是同一个人,郭小飞,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他只有郭小飞一个朋友。白桂梅不喜欢郭小飞,正如她不喜欢丁玉棻。那些成年人看起来像是有智慧的,并且十分乐意在孩子面前展示他们的智慧,但白桂梅心里清楚,那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他们都很蠢,既没有看过很多书,也没有从经验当中总结出很多道理。进门之后,丝毫不令人意外,安粉花和白皝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即使关着门,白桂梅也听得一清二楚。没办法,谁让房子小呢,丁点风吹草动都要波及到每个人。争执的内容,吃饭的时候她已从安粉花那里得知。此刻重又听安粉花哭诉一遍,白桂梅彻底丧失了解题的乐趣。安粉花说的,很多她都赞成,但有一件事,她持保留意见。那就是,最让她无法集中精力学习的不是鸡飞狗跳的楼上,也不是豕突狼奔的楼下,而是虎啸龙吟的自家。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白桂梅作出了不参与争论的决定,关了灯,躺在床上,拿被子捂住耳朵,就像是电子产品按下了强制关机键。直到后半夜,迷迷糊糊地,她还能听见他俩吵,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声音才逐渐平息。
白桂梅道:“爸,你打算怎么办?”
白皝道:“什么怎么办?”
白桂梅道:“工作上的事。”
白皝道:“不怎么办,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
白桂梅道:“你真地要去当保安?”
白皝道:“当保安没什么不好啊,工作清闲……能多陪陪你,还有你妈。”
白桂梅哭道:“冯书瑶她爸为什么这么坏,没完没了地欺负你?”
白皝笑道:“怎么哭了?好了,别哭了,爸没事……冯书瑶是冯书瑶,她爸是她爸,你别因为父辈的事儿迁怒冯书瑶。爸爸平时怎么跟你说的,在学校要和同学搞好关系,要团结,懂吗?至于大人之间发生的这些事,很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小孩子不要放在心上。好好念书,你要是能在成绩上超过冯书瑶,那爸爸就没白疼你。”
在校门口,车停下来,白桂梅道:“我会加倍努力的,为你报仇!”说完,拉开车门,白桂梅下去了。今天之前,白皝很久没见过白桂梅跑步的样子了。她总是四平八稳的,即使马上就要打铃。看着她一扭一扭的样子,白皝心里热乎乎的。
到了单位,白皝进了主楼,去保卫部报到。不到八点,部长刘冠锁还没来,门紧锁着,白皝只得在楼道里等着。不一会儿,刘冠锁来了,远远地看见白皝,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刘冠锁道:“呦,白研究员,来得够早的啊。”
白皝道:“刘部长,我来领工作服。”
刘冠锁道:“来来,快进来。哎呀,你说这天有不测风云的啊,好好的助理研究员你不干,偏要来保卫部看大门,哎呀,你说你这是图啥?”
白皝平静道:“能力不行,不配干助理研究员。”
刘冠锁道:“你还能力不行?嘿嘿,我看不行的是那谁!哎呀,真是,给你,工作服,帽子,裤带,齐了。咱们这儿的纪律你是知道的,严禁迟到早退。咱们这儿跟实验室不一样,完全是两码事,二十四小时必须时刻有人在岗。轮到你上班,你就必须按时出现在门房,一直盯着,等下个班的人来了,你才能走。没有周末,没有节日,不能请假,轮到你上班,不管有什么事都必须来,听懂了吗?”
白皝道:“没问题。”
刘冠锁道:“行啦,没别的事,去吧。”
白皝道:“我还想帮郭小飞领了他的衣服。”
刘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