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年前,陪老父亲海边散步。父亲出生在崂山脚下,青年时,随时代洪流背井离乡三十余载,临近暮年,回归故里,对大海总有着莫名的眷恋。
黄昏时分,适逢海水退潮,夕阳余晖镶满了缓缓退却的海面,波光粼粼,闪耀夺目。褪去了海水的暗黄色沙滩有着紧致的湿润,微微连绵起伏着如同丝滑的缎面。细细的沙中偶有零星的贝壳碎片在阳光掠过时忽闪着银色光华,像是广袤缎面上点绣的粒粒璀璨珍珠。冬日的海风扑打在脸上,夹杂着咸咸的熟悉味道,仍有着些许的硬度。远处黑黢黢的礁岸,风雕浪刻,蜿蜒起伏,石老人孤独地伫立在远端,默默地凝望着千百年来的人来人往,潮起潮落。
海边游人不多,有三三两两地零星经过。我搀扶着父亲,迎着风,一同向潮水退去的沙滩深处慢慢踱去,不经意间低下头,看到四周绵软的沙面上,散布着硬币大小的孔洞,应该是一些海里小生物巢穴的气孔吧。这不由得勾起了儿时赶海的过往经历。
在海边长大的孩子,谁又没有过去赶海的经历呢?自己至今还清晰地记得,每逢暑假,在农历十五的午夜满潮,赶海就是孩子们最激动人心的项目了。下半夜一点钟左右,常常还是带着朦胧的睡意,便起身开始整束装备:手电筒、小耙子、小铲子,小盆、小桶……一样都不能少,载着浓浓夜色,兴冲冲地奔赴海边沙滩。凌晨一两点钟,潮水逐渐退至底处,圆月当空,皎白的月光遍染浅滩,真可谓“千滩有水千滩月”。随着涨潮时海水涌携上来的各种鲜活海货早已蕴藏在月下千滩之中,正等待着我们去寻秘发掘呢。
岛城沙滩里最盛产的就是花蛤蜊。自刚刚褪去潮水外衣的沙地,遍寻露出的蛤蜊气孔,沿着孔侧,一铲下去,十几公分深的样子,十之八九会有所斩获。运气好时,还能一铲挖出聚在一处的多只花蛤来。当然,有时也会不巧地挖到一只没有什么用处的寄居蟹,那就不妨宽容弃之,任其逃生去吧。
沙地里还藏有蛏子。只是它们会埋得比蛤蜊更深,若想抓获它们则需要更多的经验加运气。有经验的赶海人都会紧随着缓缓退潮的水际线耐心慢步跟进。这样会确保自己所挖掘的地方都是未经他人采获过的区域,但这也必须要求做到眼疾手快,一击中的。一旦要发现沙滩上的气孔,角度和深度都要无比精准地一铲下去。否则反复涌上的海水所携带的细沙就会迅速地虚掩上刚刚露出的孔洞,踪消迹灭。赶海的新手们可以利用手中自制的小耙子,在“前辈们”身后的滩涂上扫尾,横拉竖翻,乱耙广收。
此外,盛渔获的器具里一定要事先注入一些海水。这样才能让那些不幸被生擒活捉的贝类们,在懊恼地反刍思考中,吐尽心中的愤懑和泥沙。
沙地里埋藏的主要是贝类,而泥地的气孔之下往往是硬币大小的螃蟹仔。为了确保活捉它们,挖螃蟹时绝不能直接用上小铲子或耙子,以免对其伤筋动骨。而是要顺着泥地上的气孔口处,用中指顺势探入,一直深触到螃蟹背壳后,立即要力度恰到好处地将其轻轻抵住,另一只手则迅速翻开其洞穴之上的层层淤泥,中指指尖处惊慌得八足失措的小蟹便原形毕露,成为囊中之物了。
当然,即使涨潮时也是可以有所渔获的。甩竿钓鱼对于孩子们来说太过于专业了,何况那时的孩子们又有谁能够拥有一副价格不菲的鱼竿呢?不过这些并不能丝毫减少我们对于钓鱼的热情和信心。用一根鱼线,穿上一个小鱼钩,再在鱼钩上扎挂一条挖来的小鱼虫,沿着海边的礁岸,蹦跳着来到深水边,用手指牵绕着鱼线,将自制的钓具垂入水中。然后,就是耐心地等待着鱼线传来生命的战栗,昭示有鱼上钩了。就这样也是可以钓上来八、九公分长的几尾小鱼儿来的。
除了垂钓到这种笨笨的小鱼儿,岸边礁石表面上还覆满着外表丑陋的海蛎子。白色坚硬的外壳,壳体斑驳且锋利如刀,是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