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孩子们手脚划伤的罪魁祸首。赶海人用尖利的小锤子,力度适中地击破外壳,却不伤蛎肉。新鲜出壳的海蛎肉呈黏稠状,饱满肥美,鲜腥异常。当地的老渔民们会即敲即食,品尝着大海原汁原味的快意。
那时的岸礁上也常有着一簇簇缠绕着海菜的黑色贝类,这是海红。由于海红的肉质远赶不上蛤蜊鲜美,当时的人们对其鲜有问津。偶尔用之炒蛋,以补畜肉的不足。岛城的花蛤多产于沙地之中,肉鲜美多汁,且干净无沙,是当地一道经久广传的家常名菜。水煮尝鲜,辣炒品香。岛城人百吃不厌,外地人也赞不绝口。
有了辣炒蛤蜊,油炸蟹仔,清蒸海蛎,海红炒蛋,再拌上一盘由石花海菜熬制的凉粉,赶海人的一桌丰盛下酒菜就准备好了。酒当然是要青岛啤酒,而且必须是散装的。那个年代,还没有时下流行的散啤保鲜袋,大多用那种老式的水果罐头瓶,或是用大海碗直接饮用。要的就是这种江湖,喝的就是那份豪迈。从酒桶中打出的散啤都是当日新鲜酿制的,酒花香味浓郁,气沫十足,酒色清澈,酒温清凉,一口饮下,怎一个爽字了得?孩子们是没有指望能够喝上啤酒的,若有幸得到一瓶崂山可乐,凑入热闹,已是心满意足了。
对于孩子们,赶海渔获固然是又有趣、又解馋,但“洗海澡”依旧是大家的夏日最爱。自己住在海边老屋的那几年,暑假里几乎每个午后都是在海水里和沙滩上度过的。
在海中,最喜迎着汹涌的排浪,鲤鱼跃龙门般从海浪卷起时的底处连续穿越。实践证明,除非会飞,否则鲤鱼过龙门是不太可能从浪尖处跃过的。若是那样,鱼儿只能会被浪头无情地击翻沉底。海浪的最弱处应是在浪头翻涌时,形成拱洞状的浪身底部。有时,最貌似神秘凶险处,反而最有可能是带来转危为安,否极泰来的惊喜之处。这就与令狐冲的独孤九剑勇破武当两极剑法的罩门相仿。除了冲浪,亦或仰躺在旧轮胎做成的泳圈上,放任自己浮浪漂流,也颇有腾云驾雾的快感,随波逐流的乐趣。
水性好的,会一直游到距海滩五、六百米远处的防鲨网区域,至水极深处,一个猛子扎入,潜到海底,待到重返水面,手中已抓了一把海沙上来,顺风飘洒,炫耀着自己的泳技和勇气。乏了,索性就坐在漂浮海水中的防鲨网上休息。网绳缠住了双脚也没有丝毫的惧意。尽管在潜水时,偶有吞下一口咸腥海水,也会在小伙伴面前故作潇洒,不以为意。
游回浅水处,直立起身子,可以用脚趾在水下的沙地里探寻。甫一触有硬物,约摸好方位,再是一个猛子下去。屏住气,睁大眼,双手急速挖掘,常会有所渔获。有时,可能也只是一颗小石子,或是一片贝壳皮。可是谁又会在意这些呢?只是兴起好玩儿罢了。
近岸处一道道横亘的海沟,对于不识水性的外乡人来说暗藏着凶险。潮水由退转涨时,常有人被深浅不一的海沟围困水中花,无法顺利回到岸上。个别冒险涉水归岸的人甚至会被隐藏凹下的海沟所吞噬。记得年少时的一个夏日,自己与几位好友就幸运地共同拯救过一名因此而溺水的外乡游客。
若是实在游累了,或是身体的热量在海水中消耗殆尽,就不妨奔到沙滩上,迅速将全身埋在早被阳光晒得暖暖的细沙之中,只露出脸颊,用一顶浸透海水的凉帽遮住烈日。在这种原生态的黄沙SPA中,尽情享受着完美的小憩。
将息过后,也无需急着返回到海水中去。在沙滩上玩沙雕、建城堡、掏防空洞、砌御浪墙...…也能耍得不亦乐乎。最后,当耗费心血的沙上宫殿毁于某个巨浪,就犹如曼陀罗沙画的生命旅程一样:一生,也许只是为了那一瞬的惊艳辉煌。
如今,常年漂泊在外的自己,虽未与父亲般对大海的眷恋有着连溶血脉、深浸骨髓的情感,但曾经那段简单开心的赶海岁月却一直萦绕心中,永存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