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垦回来五年,大庙还是没有拆。回来第一年,他便去了一所中学教书,在市人民医院做大夫的亲戚为他介绍了一个护士,不久便成为了他的妻子。她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妻子了,因为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女人会嫁给没有房子也没有车子的他。
成婚以后,刘垦便考上了市里的公立小学,事业,和家庭一下子都有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离开呢?渐渐的,刘垦似乎懂了,老太太叫他回来住一年,便料定他不会走,最起码在自己跟前,她看着孙子完成人生的大事,便也无憾了。
可是刘垦,并未像他想的那样感到幸福,妻子无欲无求,只想过平淡的生活,他却不甘于一直平淡,婚后租房,令他一直没有安全感,可是大庙拆迁,遥遥无期,刘垦每天都在看房,妻子却不同意购买,这实在叫他想不通,为何身边的人都如此排斥买房。或许是嫌房价太高,幻想一招能够便宜,再或许他们手里的钱,实在少得可怜,连家乡的一套商品房也买不起。
刘垦结婚时还盼着,倘若拆迁,便不必想房子的了,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如今他的孩子已经四岁,将要上小学了。家里还是没有拆,渐渐的,老百姓连盼拆迁的心思也动摇了。在城边住着又有什么不好呢?但是刘垦却不想,他已经住不惯没有暖气,没有燃气,没有抽水马桶的房子。
“我们买房子吧。”他对妻子说。可是,妻子一向反对。
她说:“买了房子,吃什么喝什么?拿什么钱付首付还房贷?”
“只要手里够首付的钱,能够还得起房贷,便能够买,又有什么理由不买呢?”
“买了还吃不吃?喝不喝?”
刘垦无奈,“这个不用你问,你只管说买还是。”
“不买,你想买便只管买,不用跟我说。”
结婚以后,他跟妻子常为房子争吵,刘垦不解,为何妻子总是反对买房,不过渐渐的,她似乎越来越懂,她实在是一个没有太多追求的人,就像当初嫁给他,妻子没提半点物质上的要求,不是她傻,而是对物质她真的没有什么欲望,是的,她是一个欲望极低的人,所以她才会嫁给他,但是刘垦不是,他想要的太多,于是便会对自己当前的生活越来越不满足,与她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我们去外地吧?”他试探性地问。
“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那不成两地分居了”
“分局就分居”
“你不怕我在外面有了别人”
“那是你的事”
刘垦竟不知再说什么,妻子一向如此,冷冷的,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反正我们没有房子,可以去一个二线城市”
“去了二线城市就能买上房子了吗?”
“在哪里租房还不是一样”
刘垦越来越觉得窝囊,三十五岁,怕已进入中年的行列,如今自己连自己的房子也没有,他竟然还能想到去别的地方这种事。
“父母都在滕州,我不想去”
“外地的工资高,待遇好,孩子也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哪也不去”
妻子的态度让刘垦感到无奈,原来离开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到头来倒成了一出笑话,谁会相信他能丢了铁饭碗,丢下老婆孩子去外地呢?况且他已经三十五岁,又该去哪里开始呢?一切都已定型,一切,都已没有可能了。
“如果不去外地,我们便在滕州买房,必须买房”,刘垦说。
“家里今年便要拆了,你没看新闻么?拆迁公告都出来了,今年便拆”
“什么?出公告了?”
“在滕州不是很好的吗?将来拆迁了不愁吃不愁喝,你就不要再想三想四的了”
“我没说在滕州不好,只是说有更好的机会,我们应当试一试”。
“有那个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做做家务看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