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处坐着一人,冷冷道:“杀了岂不省心?”
李汉子嘴里叼着一根海草道:“杀人是下下策,再说那么多人杀也杀不过来,都死了对他们也没好处,最好的办法是......”
“什么?”
“永远圈在魔窟里像牲口一样养着。”李汉子手臂环抱道:“每日不知疲倦劳作,任由他们宰割,直到干不动为止。”
那人恨恨道:“做梦。”
李汉子一心想要激起众人愤怒,笑道:“老兄是什么想头?”
那人面颊从黑暗里显现出来,脸上有一道骇人的伤疤,想来是被长鞭抽打所致,血红皮肉向外翻着,在幽光下显得异常可怖,那人嘶哑着嗓音道:“杀出去。”
李汉子笑道:“杀出去谈何容易?咱们手里连把刀都没有。”
“早晚会有的。”
“要等到几时?”
“号角吹响时。”
“号角吹响时?”
“听!”
李汉子凝神静听,入耳处,不是鼾声如雷,就是急促隐晦的喘息声。
李汉子笑道:“哪有什么号角声?”
“等。”
李汉子目光热切顿时熄灭,向地上吐了口浓痰,问道:“老兄怎么称呼?”
“夜十三。”
“信教吗?”
“信。”
“什么教?”
“摩尼教。”
“与张氏三兄弟熟吗?”
“熟。”
“都是教会弟兄?”
“是!”
“听说光之主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怎么就忍心咱们受胡人欺辱?”
“也是作孽深重才有此劫。”
李汉子手指在胸前搓着朱砂印泥道:“怎地就作孽深重了?”
夜十三冷笑一声道:“在座诸位哪有什么良善之辈?”
“怎地没有善良之辈?”
“谁手上没有鲜血,可以站出来。”
我在荒海之上为了守好海船,经常与人火并,手上沾满了鲜血,自然不好站出来,看向谢瞳和张居言,也是静默坐在那里,并没有起身。
李汉子冷笑一声,对手下道:“唤张氏兄弟来,他三兄弟一向是吃斋念佛,我就不信这魔窟之中没有良善之辈。”
片刻之后,张归霸三兄弟鱼贯进入洞窟之中,李汉子让出一块空地让他三兄弟坐,凑近问道:“夜十三说,洞窟之中没有良善之辈,你龟家三兄弟,手上沾过血吗?”
张归弁怒道:“你他娘的才姓龟。”
李汉子笑道:“龟大,龟二,龟孙子叫的顺嘴,总比龟吧,龟便强。”
“你他娘的才是龟孙子。”
李汉子也不与他斗嘴,看向张归霸道:“龟家老大,你手上沾过鲜血吗?”
张归霸一向不愿意与他交往,昏暗灯光下见夜十三脸上血红伤疤,惊呼道:“夜兄,你的脸怎么了?”
“被那狗娘养的抽了一鞭子。”
张归霸吩咐三弟道:“快去取金疮药来。”
张归弁取来金疮药,张归霸小心翼翼敷在夜十三脸上道:“这药用红珊瑚、珍珠调制的,对伤口甚有奇效,忍着点痛,休息一晚就好了。”
敷上药,张归霸撕扯下长布条贴在伤口上系在夜十三脑后道:“夜兄怎地与他聊起这些来了?”
“他不甘心一辈子窝在这里。”
“不甘心又能如何?还能捅破天去?”
“真想捅破天去。”夜十三眼含热切道:“兄弟手上沾过鲜血吗?”
张归霸不愿谈及往事,含糊其辞道:“若非豪族侵吞我祖业,我三兄弟也不会沦落至此。”
李汉子在一旁冷冷道:“他问你手上沾过鲜血吗?”
张归霸坐回原地,沉默良久道:“沾过。”
“杀过多少人?”
张归霸淡淡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