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的倒霉事何其多,偏偏都能叫元念念遇见,她才说完旁人坏话便叫这人听了正着。
她本不打算多说,可东阳侯却不依不饶:“郡主不若将话说清楚,切莫冤枉了人。”
元铮想上前打圆场却被她拽回,毫不客气地开口呛道:“话说清楚多没意思,东阳侯自己懂得即可。”
二人间的针锋相对瞧得旁人心惊,全无平日里的慈爱恭敬,话里话外不知暗藏多少玄机。
东阳侯事务繁多,平白出现在此处本就叫人心生疑虑,尤其是将适才的话听了个全,实在不得不叫人多虑。
陆知率先打破这般尴尬的局面,朝他做足书香世家之礼。
“素闻东阳侯学识不凡,不知能否叫陆知领教一二?”
这话说得好听,东阳侯也乐得顺着台阶下,重新端回了一派温和的长者模样:“想来你便是陆夫子的那位孙女,果然是位钟灵毓秀的妙人。我的学识哪敢同陆夫子相提并论,原先我启蒙也是得益于他老人家,想来陆姑娘的学识必得他老人家真传。”
屋内原本沉闷的气氛转而活络起来,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元念念这小半辈子听得的吹捧之语竟不足今日听得的一半。
可见学识的重要性,这反倒是给她提了个醒,不由得佩服起元铮来。
“阿兄,你能认识陆知阿姊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话里话外间的明贬暗捧,听得元铮舒心之至,可当他瞥见方叙白的眼神却又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
这眼神侵略感十足,瞧得她本能躲闪。也不知方叙白发得哪门子疯,非要将她盯住了细瞧。
“方公子,你在瞧些什么?”
方叙白闻言回神,不明所以地看着陆知:“陆姑娘何出此言?”
“从先前你的眼神便只往念念身上瞧,我原以为你是关心她的伤势,可现下来看显然不是,这才有得刚才一问。你如此目光灼灼,若非知晓念念属意靳大人,难免会叫人多想。”
话虽说的是方叙白,可脸打的却是东阳侯。
他恨铁不成钢地狠瞪了方叙白一眼,低声呵斥:“还不给我滚出去?”
从前做惯了懦夫的人自当不敢忤逆掌权者的命令,方叙白行至门前才又恋恋不舍地朝她瞧了一眼。
只此一眼,足以叫人不适至极。不甘和眷恋交织在一处,诚邀旁人与他一起共沉沦。
陆知见目的已然达到,随口胡诌了个借口便准备开溜,元家兄妹自当跟上。
“郡主,还请留步。”
东阳侯执意将元念念留下,使得元铮不得不放慢脚步。
若说方叙白是豺狼,那东阳侯则是时刻吐信子的毒蛇,只寻一个恰当的时机,好将人一击毙命。
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得以同元念念攀谈,如今机会尽在眼前,他自当不会放过。
元念念脚步不停,浑然不将这话放在眼里。
东阳侯作势要拦,元铮上前将他的手挡开,一脸不耐地看着这人。
他虽愚钝,但也护短。他宽广的后背陡然间横于身前,同东阳侯形成对峙。
手藏于身后,示意陆知赶紧将人带走。
“这处并未有什么趣味。阿爷的课要开始了,咱们快些去听听吧。”
陆知牵着元念念往学堂里走,待走远后才传来一声悠扬的招呼,“阿铮,你快些来,这里有好位置。”
东阳侯不便拦人,只得任由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浑身的气撒在了静候在廊下的方叙白身上。
“废物东西。”
他扇了一巴掌还不解气,扯出剑鞘狠抽着方叙白的后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你跟你那娘亲一般毫无用处。”
“那您为何还要娶她?”
方叙白抬头问出了多年间也不曾问出的话,“你娶了她却又瞧不起她,口口声声骂我是废物,那您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