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儿走出洞外,见张弛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发呆。
她迈着小碎步走过去,欲言又止,沉吟半晌,不知该怎么开口。良久,听到张弛好似在对自己说话,又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们家世代是猎户。“
“嗯,我知道。“泉儿走到他身边坐下,老实应道。
“从小,我就跟着父亲到山上打猎。“张驰望着远处,群山绵延,一片片丛林宛如一张巨大的绿幕,铺在山丘之上,只露出连绵起伏的轮廓。
他自顾接着说道:“十二岁那年,有一天我瞒着父亲独自到了赤狐山上。打了一天的猎,收获很多。有兔子,还有雁,我很高兴,因为我终于不用父亲护着,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真正的猎户。可没想到,还没高兴多久,下山的路上,突然碰到了一头狗熊。“
“啊?“泉儿瞪大了眼睛,担忧地问道,“那你是怎么脱身的呢?“
“我当时怕极了,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那个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后悔,后悔自己偷偷跑出来!可正当我以为自己将葬身熊掌之下的时候,父亲不知道从哪冲了出来。我爹很能干,力气很大,但是熊的力气更大。我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有这么多劲使出来,他和狗熊搏斗了半天,最后,终于,狗熊死在了他的刀下。”
“张忠大叔那是为了要保护你!”泉儿应声,又问道,“然后呢?”
“回到家之后,爹很生气,他不要我吃饭,还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顿,打到我发了整整一夜高烧,母亲心疼得一直哭。父亲一看,就赶紧背着我往外跑。跑了一夜,终于跑到了县城,为我找了大夫,我才捡回了一条命。“
“后来母亲告诉我,父亲那天带我从山上回来的时候,独自躲到屋里呆了很长时间。母亲偷偷趴到窗户外面看,看到父亲胸前好几道长长的血痕,那是狗熊留下的。”
张弛双眼泛红,此时早已泣不成声。眼泪同时像决堤的洪水,自眼角中淌了下来。
“他真是一个好父亲。”泉儿为刚才在山洞中说出的话感到羞愧,她低声道,“对不起,张弛大哥,我刚才实在不该那么想。”
张弛摇摇头,表示谅解:“我从小就倔,所以从小到大没少挨打。也许直到他死的那一天,还觉得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吧!”
泉儿苦笑,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张弛忽然转头深深地望向她:“你会不会觉得我今天的话太多了?”
泉儿不置可否,耸耸肩:“没有啊,我觉得心里有事就是要倾诉出来,这样还好受一点!”
张弛盯着她看了半晌,丝绸般墨色的长发披在身后,清风拂过白皙细嫩的面颊,吹起额间的一缕,显得灵动婉然。她背对着夕阳,落日的光辉洒到她的身后,为她纤细的身躯镀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光。
他不自觉看得痴迷,半晌后红着脸道:“谢谢你!泉儿!”
日薄西山,桑榆暮景。三人走到山脚下时,已至傍晚。
钱大娘看上去比昨日还要憔悴几分,身穿一身深蓝色粗布棉衣,洗的有些泛白。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至脑后,发髻上连一件首饰都没有,满脸沧桑与老态。
苏泉儿见张钱氏将碗中的药喝下,忙接过空药碗,关切地问道:“钱大娘,你怎么病的这么重了?”她的嗓音带着哽咽。
张弛满面愁容,说道:“几天来就一直头晕,胃口就不舒服,呕吐了几回,后来肚子里空了就干呕。我早说过要带她到城里看看郎中,娘一直不肯,说一定要我自己到山上采药,她才肯吃。”
“这是为什么啊?”泉儿不解地问。
张钱氏淡淡地说:“看郎中得花多少钱啊?你爹已经死了,我还要攒着钱,将来给你娶媳妇用……”话未说完,又咳了起来。
泉儿乖巧地劝道:“大娘,您这话说得不对!有句话说得好,‘尊前慈母在,浪子不觉寒’,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