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会被我一眼认出身份,又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狐疑地问道:“你呢?你是并州的官,还是幽州的官?”
我本来想跟他们说现在幽州世道不一样了,那个大好人刘虞又回来坐镇幽州了,你们大可以放下过去的成见回去投奔刘虞,他自然是不会为难你们。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报告这个好消息,那首领旁边的人就献言献策道:“不管是哪里的狗,现在都识破咱们的身份了,这人必须赶紧弄死,免得声张出去。”
那首领点点头,不再和我搭话,反而纷纷都把兵器抽了出来。我见他们这样子有些失落,虽然这群人联手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但是从他们眉宇间的神色可以看出来这是些杀人如麻的惯犯,根本不会在乎
我的性命或者我即将为他们带来的好消息。
在死人堆里混久了就知道,有些人杀得人多了,是一眼就可以区分出来他和普通人的区别的。就像眼前站着的这个逃兵首领,虽然未必见得会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是这种老兵油子在战场上一来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二来知道怎么样的攻击会给敌人造成最大伤害,最不济的哪怕冲锋时自己躲将起来,待几轮打完再偷偷摸摸上去补刀杀人的也多得是。
他们这种人和普通人看人的眼神区别就在于,他们看你的时候不会把你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他们的眼神里既无凶狠也无暴戾,有得只是不动声色的平静。这样的眼神刘备有,马超也有,泰山崩于前他们也无动于衷,说到底并不是他们内心多么稳当,只是杀得人多了,无论看谁都和死人无异,尤其是即将要交手和自信认为对方会死在自己手上的那种人。
我在心底叹口气,心想这些人今天看来是回不去幽州故乡了。无端端在半路上遇到几个主动送死的人,我刚刚好转起来的心情又低落下来。这时我猛不丁想起来,兴许我现在看待别人的眼神也和我认为的那些杀人如麻的人差不多了,要不然为何我现在内心居然会如此平静呢?眼前这几个人只要一出手,我就势必为了附近百姓的安全要把他们全部杀死,可是为什么我连一丁点的自责和惊惶也没有,前后半柱香时间也不到,为什么我就认定他们已经是死人了呢?
想起去年在陈仓守城八十余日,那期间简直恶战连连,至今回想起来都让我和在西川遇到的修罗过界分不清楚虚实,到底哪个是人间,哪个才是炼狱,曾一度让我感到迷惑。我想大概就是从陈仓回来以后,我才成了我心目中所厌恶的那种人。人也真是奇妙,自己越是讨厌什么类型的人,不知不觉间就会变成那样的人。感觉像是一个不可协调的诅咒。
那首领发一声喊,带着手下冲了过来。我一边往后退一边清点着人数,心想既然左右都要动手的话干脆就要一次性弄个干净利索,免得剩下一两个逃窜至别处走投无路再伤害当地百姓。
查了查是九个人,各个都当我好欺负,纷纷赶上来左一刀右一刀地乱划。我的青铜大刀绑在马背上,我只需再退个几步就可以把大刀解下来,然后结束这场乱糟糟的闹剧。虽然我也想过徒
手去夺了他们的兵器反而用来斩杀他们,但是想了想总归不如用自己的兵器趁手,所以忍让了好些刀,眼看着就可以摸到自己的青铜大刀了,我甚至还默默盘算着,等青铜大刀一到手之后,究竟是要两刀杀光所有人还是需要三刀四刀这样子。
正分神间,忽而听到极细的破空声从我后脑飞射而出,我向旁一躲,那箭枝立即就将那首领射翻在地,我这才确信在我背后发箭之人不是冲着我来的。
几个逃兵还在向前冲着,忽然见到自己老大被人射倒在地,众人都是一惊,不知道我身后的草丛里还藏着什么样的人。这时就听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高亢叫道:“都出来吧,一个不留!”
说着那草丛里跳出一个劲装少女,手里拿着一把弩机,腰间挎着一柄单刀,显得十分飒爽。随着她的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