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林晚、任家兄弟、葫芦僧一同返回苏州。
刚到林家祖地,一群穿着丧服却满脸红光的陌生人晃悠悠迎出来了,为首者异常俊秀:桃花眼,敷粉脸,转盼多情,天然风流;赫然是贾琏。
众人见过了,贾琏审视良久,眼中闪过一丝炽热,舔着嘴唇道:“好人儿,十五岁的举人,举世罕见。姑父教出来的学生,果然非同凡响!”
林晚有礼有节,不矜不伐,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乃说道:“祖地简陋,难为琏二哥下榻,请多担待。”
“无妨,老太太之命,琏焉敢不从!”
光祖扫过贾琏身后的小厮,但见一个个眉目含情、姿态柔俏,不由得感到一阵接一阵的恶心。
当下来到祖茔旁草棚,王嬷嬷、雪雁等候多时。
两人都很忻悦,都说道:“爷(哥儿),恭喜你考中举人!”
林晚点头,“大家过得还好?姑娘呢?有没有按时吃药?”
王嬷嬷道:“个个都好,姑娘她……唉。”
“嗯,我晓得了。”
进了草棚,黛玉俏生生地立在门口,眼波似水,满含楚楚的哀情。她仍穿着素色生麻服,似凄非凄,似蹙非蹙,俏靥上漫着凄凄苦苦的泪珠。
她一看到林晚,双眸勿然潋滟,不禁嘤然有声:“师兄!”
林晚亦是欣喜,走上前时,黛玉望了他一时,却款款撇头,手绞手帕抹泪;一面表露了相见时的欣忭,一面故意不搭理他,似欲擒故纵般。
“师妹,为兄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好好儿哭了?莫不是‘初闻涕泪满衣裳’了?”
黛玉偷偷一瞥,含泪低吟道:“玉儿素来以师兄为知音,然师兄大抵是倦了,陪玉儿吟诗作对时竟那般敷衍,倒学那些附庸风雅的浪荡子游历烟花柳巷之地,和下九流女子和鸣起来了。师兄要是这般态度,倒不如再别来找人家的好,显的玉儿无理取闹了些……”
林晚发怔,忙道:“师妹说的是哪里的话?我赴秦淮之会,是为了和薛家的呆霸王达成和解,其中缘由稍候与你细说。至于和下九流女子和鸣,则是借景抒情,情不自禁,不曾想引众多士子、商女共鸣,我向来低调行事,回想起来亦后悔不迭……”
“借景抒情,情不自禁,好个风流举子!”黛玉冷笑一声,少顷,又幽幽叹道,“罢了罢了,哥哥素来风流,素来洒脱,能回来探望玉儿已经知足了,是玉儿小家子气了……”
此时王嬷嬷、雪雁都在草棚外候着,林晚知她早熟,索性一把搂过来她的娇躯,轻声道:“好妹妹,说什么傻话。我向来洁身自好、严于律己,怎会无端招惹那所谓的下九流女子。再说了,我纵然风流,也只会对你一人。”
“唔……你放开……”
黛玉初时娇呼一声,又担心被外面的人听到,赶忙抬帕捂嘴,轻捶了他几下,目光交接,不觉玉靥酡红,娇艳欲滴,神态愈发娇柔,心里又羞又痒,嘤咛一声浑身酥软,鬼使神差地将头埋在他怀里,吐着火热而芬芳的鼻息。
林晚轻抚她颤抖着的肩膀,轻声道:“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此句看似是写予知己、表达友人间的深情厚谊,然我写之时,却另有意味:一为我的自述,二为我对你的心意。师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不明白吗?”
黛玉长“嘤”一声,挣扎片刻便安逸下来,环抱他的腰肢空荡地笑了,忽忡然变色,忙颤声娇叱道:“师、师兄,不,这样不好,我们不能……”
叱完狠命地一推,却推不动,不觉心里一痛,竟兀地悲悲戚戚啜泣开来。
忽听王嬷嬷呼道:“哥儿,姑娘,琏二爷来了!”
两人大惊,忙忙互相放开,那贾琏长笑一声进来之时,正见一个正襟危立,眼神飘忽;一个头发散乱,小脸儿忽红忽白却狠命地拭泪,不禁感觉气氛有点儿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