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夜,微风轻抚了几下,胡海臣从苏州府的衙门里走了出来。同出来的还有几位地方上的同僚,都三三两两的混在一起,胡海臣并没有这个心思,也没人与他同行,他的心中有几分莫名的烦躁。
几日前的一番夜里,应天府急急忙忙差人到他的家中告知有钦差到访,速速前去迎接。
他先是一愣,这朝廷下来的钦差消息是逐级逐级的传达,可等他到了苏州府,衙门里已经是诸多的地方官员都在等着了,一些地方上的县令甚至都比他早到,显然这是故意瞒着他。
这钦差也不是别人,而是司礼监的黄公公,一上来不由分说就对着自己阴阳怪气了一通。往后的几日,这黄公公每天都在会见苏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问的东西也都是遮遮掩掩,直到昨日方才表达了来苏州府的真意,原来是调查丝绸和盐税的案子,这件案子自己早就上过奏折,可朝廷搁置了半年方才派人来查,这其中也不清楚到底是要查什么了。
查着查着一笔笔糊涂账直往自己的身上赖,他这个苏州知府这几日明着是向钦差介绍案情,可实际上却是接受盘问。可那黄公公一不问丝绸、二不问盐税,只是一直问自己的奏折是何时写的、有没有和京城中的官员有往来,认识京城中那些官员?一件丝绸和盐税的案子反倒是成为了调查自己的案子。
这几日人人都在背后议论纷纷,他这个苏州知府看上去坐的有些风雨飘摇了。
胡海臣不知不觉到了府邸前,一抬头一个人影站在了他的身前。
胡海臣微微一个错愕,眼前站着的正是令狐少瑜。
令狐少瑜把自己手上的十几封信递了过去,道:“胡大人,物归原主。这是在下奉命拿的东西,如今全都在这儿了。”
胡海臣一把夺了过去,冷哼一声:“怎么,不是想治我的罪吗?这些书信可都是和京城中的要员往来的,黄公公就不仔细看一看?”
令狐少瑜不紧不慢道:“在下只是奉命办事,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得罪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胡海臣极为不满,接过书信就擦身而去。
令狐少瑜突然又道:“在下虽然和杨言庭大人不熟,不过也非常敬重他的为人!”
胡海臣立刻就停住了脚步,像是触电了一般身体一怔,轻轻转过身来。令狐少瑜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小声道了一句:“杨大人的事情可能胡大人还不知道吧,他已经死在诏狱了,所以这封书信我劝大人还是烧了吧!”
胡海臣缓慢的接过书信,双眼略有些红润,只低声问了句:“他怎么死的?”
“谤君辱臣,妄议朝政,以逆党的罪名下的诏狱,在狱中他自己自尽了,是在下亲手抓的他!”令狐少瑜面无神色道。
胡海臣身形略有一分踉跄,胸口一股急火攻了上来,险些昏厥晕倒,只又问道:“那他的家眷呢?”
令狐少瑜轻轻叹息一声:“大人应该也清楚,既然是锦衣卫拿人,那结果自然也不用在下多说了。”
胡海臣重重咬牙的叹息了一声,又盯着令狐少瑜,略有疑惑道:“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还有这书信,难不成你没有交给黄公公?”
“在下说了,我也敬重杨大人的为人,我拿他下诏狱也是奉命行事。至于大人,在下也打听过了,曾和杨大人是故交。大人是什么官在下不清楚,但是能和杨大人成为故交,想必最少也是个不贪的官。”令狐少瑜慢慢说道。
转过身令狐少瑜又撂下了一句话:“胡大人,该烧的书信别留了!”
胡海臣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五脏六腑是五味翻腾,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半年以前,朝廷摊派给了江浙两省两件大事,一件是需丝绸三百万匹出口,一件是收缴盐税。
两件事情都不好办,三百万匹丝绸苏州府摊派了其中的八十万匹,而苏州府一年满打满算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