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像一口倒扣下来的大锅,阴沉沉地压在头顶上,沉闷又压抑。伴随着阴沉天气的是淅淅沥沥不断的雨线,黄土高原土质疏松,一砸一个小坑,院子里已经汇聚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水坑。
崔俊兰顶着雨从外边抱了一捆柴回来,赵欢连忙撩开门帘让她进来。
崔俊兰把柴放在灶膛口,拿毛巾擦抹着脸上的雨水:“我刚才听你们李婶说,沟里发了水,太大了,根本不能走人,隔壁村还有人被冲走了。”
这倒是出乎赵悦的预料,她抬起头惊讶地问:“这么大啊?”
岭南村所在的这座山海拔高,除了出去满地是泥不好走路,倒没受太大影响,没想到沟里的水势这么大。
“可不是?现在往咱村口一站,都能听到沟里的水声轰隆隆的,和打雷似的。”崔俊兰擦干了脸,叮嘱她俩:“你俩这两天可别往外边跑,钱不如命重要。”
赵欢笑了:“妈,我俩都多大人了,又不是傻。”
屋外阴沉,屋里愈发昏暗,赵悦趴在窗台上,才能借着外面的一点光写字。
岭南村的日子不算苦到难以继日,但也算不上富足。而这种生活,并非她想要的终点。她开始不满足于待在这个小山村里,琢磨着走出去的道路。
按照她以前的打算,赵欢在服装设计上有很大的天赋,所以把赵欢送去读中专,就是她以后迈出这里的第一步。
其实在赵欢上学的这些年,她相当于一个货郎的角色,不止在岭南村的这一亩三分地混迹,她还跑到其他村子去卖货。
这些年奔波下来,加上崔俊兰的补贴,他们已经攒了一小笔钱,现在这笔钱是她翻身的本金了。
“姐,改天咱们去县城摆摊去,就咱们村这一亩三分地,赚不了多少钱了。”赵悦在纸上写写画画,把家里的存货清算了一遍。
其实这件事之前赵悦也说过,赵欢也巴不得自己能早点派上用场,能给姐姐和妹妹分忧。
她撩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发愁地叹了口气:“这天怎么跟漏了似的?这都下了多少天了?啥时候能出门啊?”
就赵瑞年结婚的时候停了两天,之后又开始下,下的人几乎出不了门,好在地里的粮食都抢收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救不了的也只能放弃了。
下雨的时候人似乎也格外没精神,崔俊兰在炕上敲着豆片,赵欢在纸上画着图,赵悦盯着窗外发呆,寂静的屋里只能听到崔俊兰的小锤子每次和铁制的小平台撞击的时候发出的清脆声响。
蓦地,赵悦的心里有点莫名的烦躁,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突如其来,毫无道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出去走走,于是她站起身刚要出门,就看见自家院子的门被人从外边撞开了。
是的,是撞开了,来人跌跌撞撞,打着一把黑伞,冲了进来,两条裤腿已经湿到了膝盖,裤腿上和鞋帮子上全是黄泥。
“悦悦,悦悦……”盛奶奶急切地喊着,还没进门,声音就先响起来了。
一瞬间,赵悦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她抢出门去,先一步扶住盛奶奶把她搀扶进来:“奶奶,怎么了这是?”
盛奶奶脸上满是焦急,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她语无伦次地说:“盛唐……盛唐……还没回来,买药去了。”
赵悦的心头一紧,她急忙问:“奶奶,你说盛唐怎么了?给谁买药去了?”
盛奶奶喘了半天,终于把思路理清了,她的双手冰凉,急得直跺脚:“他爷爷前两天感冒了咳嗽的厉害,刚开始琢磨着事不大,喝点药就成。可是家里边的药能吃的都吃了,老不见好,这两天又咳又烧。”
“我们让卫生所的看了,人说得吃啥阿莫啥林?可是卫生所没了,只能上镇里边的卫生所去买。
盛奶奶吸了吸鼻子,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我说下雨下这么大,太危险了,熬两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