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相公,皇城司的人动了。”
城北陈府,乃是枢相陈康伯的府邸,此时,陈府上下一片寂静,唯有一处厢房内,确是坐着几名当朝大员。
时不时还得窗外飘去一些心绪,因为他们知道,平静的表象之下,是一场赤裸裸的政变。
而且是在太上皇赵构与新皇赵昚之间发生的政变。
“陈相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三衙帅赵密忧心忡忡道。
“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朝堂骤变,无异于是官家在向我等传递出一个信号。”陈康伯端起茶碗,轻轻吹散热气,话却是留了半分,如同打了个哑谜。
“陈相公是说,官家要北伐?”兵部尚书虞允文一声惊呼,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北伐之事,从绍兴十一年,也就是公园1141年起,便已经在大宋朝销声匿迹,如今旧事重提,当然使得众人心下一惊。
毕竟,二十一年以来,凡是有在朝中敢言北伐者,不是被贬谪,就是在流放半路被皇帝杀害,更甚者,一家老小尽被屠戮,却无一人为其叫冤。
所以,他们对于这种信号,只能是将信将疑,不敢胡乱言语。
“官家今日留我与汤思退等言事,不知为何,勒令从建康府召回张浚,或许官家当真是要北伐。”陈康伯放下茶碗,平静道。
“金国势大,又刚刚平息内部叛乱,听说金国皇帝完颜雍有中兴之望,若是急着北伐,会不会过于仓促了些。”殿中侍御史陈俊卿道。
“江北之地民心已失,谁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呢?”资政殿学士贺允中终是看不下去几位的说词,正色道。
打仗,打的是钱粮,打的是民心,若无民心,就是夺了陕西河北山东中原那八十余万土地,又怎地能守住。
贺允中的话,算是一记重锤砸进这群主战派官员心中,就是陈康伯也不由得怀疑起北伐胜利希望到底有多少。
作为主战派唯一枢相,其实他对兵法战阵的了解,也仅限于战时边境地区传来的报告,和各类伤亡数字,又或是枢密院各属官对于战场形式的判断尔尔。
“收服民心非十年不能功成,并且十年之内,还需要让河北山东西北中原之地的民众,切实感觉到大宋还没忘记他们,大宋王师还准备北伐光复旧都的决心。”贺允中起身,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的说道。
“十年功成,十年北伐,那我等岂能看到那一天的到来?”赵密抬首,一拳砸在桌子上。
“不知赵殿帅听过韩季山所写的那首诗没有,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乃告翁。”陈俊卿朗朗上口道。
“这首诗,能代表什么?”赵密摊手,一首诗如何能做到收复民心,甚至确定北伐一定胜利。
金军虎狼,又有猛安谋克之精锐,如果没有长江天险的存在,那金国骑兵对大宋的打击更大,甚至在宋境如入无人之境。
仅凭一首诗,能退敌,还是能收买人心,又或者是可令金国皇帝完颜雍投降的咒语,都不是,所以,它好像并不能代表什么。
“这首诗大意是我死后知道人间万事皆与我无关了,但我最遗憾的是,没有亲眼看到天下一统,因此等到王师收复中原之日,你们一定要到我的坟前告诉我这个消息。”陈俊卿解读道。
“所以,不论十年收民心,或是十年北伐,可能我们看不见,但我们的子孙后代一定能看见,只待北伐功成,我们的努力不白费,那就是贡献。”
“或许你们说的对,可我认为,我们能打的仗不应该留给子孙后代,江北八十万土地,在我们手中沦陷,为什么不该我等手中光复?”
赵密抬手,他是一个武夫,但武夫也有国仇家恨,大宋北伐,岂有祸加子孙的道理,而且,后面的事谁敢确定,难道金国就不会发展,停留在原地等大宋强大吗?
当然,不可能,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