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珠一脸呆滞:“你说什么?”
她被骗?
她怎么可能被骗?
陆沉珠本能地辩驳道:“我从小就看着陆灵霜展露才华,那首《悯农》可是她七岁就写出来的!七岁!一个七岁的孩子难道可以瞒天过海?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吗?!怎么可能!”
柳予安微笑道:“七岁不小了,在皇室七岁已经可以手染鲜血,将敌人置之死地了。而且从诗句本身来分析,你说两首《如梦令》是她写的,我可能相信,因为两首词就是漫戏莲间,闲语落花,一派逍遥自在的模样。但《悯农》呢?她去过耕地吗?亲眼看过佃农如何劳作吗?她知道稻谷如何生长吗?七岁的小贵女,应该只有玩闹嬉戏吧?”
“她当时说了……靠的是想象的……”
“想象。”柳予安嘲讽道,“靠想象的温室花朵,最多只会来一句‘何不食肉糜’吧?”
“……”
“再有,《桃花庵歌》乍一看,似乎是世俗人间、玲珑仙境,但字里行间透出的是逐渐递增的、愤世嫉俗之气。
陆灵霜一个被人捧在掌心的娇小姐,从未承受过一点波折,哪来的这种忿忿不平的戾气?又哪来的大起大落之后的张力?
这首诗必是他人所写,并且此人必然有些才情在身上,又经历过起伏跌宕,最终落了个意难平。
还有,你对陆灵霜的才华‘深信不疑’是因为灯下黑,只要你跳出来,就会发现很多破绽。”
灯下黑……
灯下黑?!
因为她从小就被陆灵霜的“才华”压制住,所以第一反应是“习以为常”。
但这一切落入外人眼里,几乎是荒诞的!
对,荒诞!
而今回想,陆灵霜后来写的每一首诗都说是靠梦中游历和想象。
但梦里能想出接近真实的瑰丽世界吗?
能想出雄心壮志、义胆豪情、家国天下吗?
能想出那波澜起伏、英烈无悔的一生吗?
必然不可能!
等等!
陆沉珠突然想起一个盲点,既然自己可以在经历死亡之后“重生”,那么陆灵霜为什么不可以?
如果自己早重生几年,不也年幼吗?
脑中浮现了陆灵霜的种种异常,陆沉珠深吸一口气,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让情绪冷静下来,半晌才道:“今日之事,多谢柳督公了!”
柳予安看陆沉珠的目光愈发欣赏,世上聪明人很多,但往往越聪明的人便越是固执。
聪明又懂得变通,却不圆滑世故的人少之又少。
“不用,希望陆小姐可以早日得偿所愿。”
“一定。”
“陆小姐若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好!我记得了!”陆沉珠一边往院子的方向跑,一边回眸对柳予大笑道,“等我解决了这件难事,必然请柳督公痛饮三百杯!”
柳予安暗忖,痛饮三百杯倒是不用,你别再祸害我家珍禽异兽就成。
……
陆沉珠在载星院闭关数日,没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些什么。
若有什么需求,她会从院子里递纸条出来,什么药材、银针、笔、墨、纸、砚、木箱等等,奇奇怪怪什么都要。
五日之后,于步欢终于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小师侄。
她一袭清隽白衣,长发高高挽起,易容之后,俨然是俊俏小郎君的模样。
于步欢双眼放光,连早膳都顾不得用了,围着陆沉珠绕了两圈,啧啧称奇。
“我们小沉珠果然俊!若不是知道是你,我还真认不出来啊!不过小沉珠这是要去作甚?”
陆沉珠拍了拍自己新作的木箱子,浅浅一笑,“小师叔,你看我这副模样在外行走如何?”
“你要出去行医?”
“嗯!”
不出去行医,她怎么收拾陆灵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