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长巷尽头,一袭浅湘色刍纱长裙的妇人,自那被雨意晕湿,诗意蒙蒙的芭蕉树掩映中,款款走来。
左右各有两个青衣婢女,撑着沥青色的油纸伞,举在妇人的头顶,半点雨丝都落不到她身上。
她一张鹅蛋脸,肤色白净细腻,眉弯如柳叶,偏圆的眼珠带着骄纵与清傲。
首饰并未多带,只鬓边插了形如海棠花的簪子,衬得她整个人也如江南的海棠一般,艳秀柔美。
由远及近来时,目中的清傲之色愈来愈明显。
等她看到那檐下穿着丧服的少年时,面色骤变。
当下连礼仪都顾不得了,快步行至那少年身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面容,声音发干,再无半丝之前的倨傲,甚至,带着颤抖,和隐隐的惧怕。
“你,你是谁!”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门房,自这妇人来后,便换了一张谦卑讨好的笑脸,听到这妇人问起这小少年,忙自告奋勇地为她解释。
“回夫人的话,此子一刻钟之前乘马车到此,穿着这一身败丧的衣服就登门了,小的们驱赶不急,差点碍了夫人的路,是小的们失职,这就将此子赶走。”
语罢,一脚踹向符笙的腰间,将本就羸弱清瘦的少年,将其踢出门庭。
干完这桩好事,门房这才笑眯眯地拱手,走到那夫人旁边,恭敬地行礼。
“夫人别跟这等腌臜的玩意浪费时间,外头雨大,您还是先回府吧。”
原来,这位妇人竟是这太守府的主妇,符太守的结发妻子,满扬州城都艳羡的对象,扬州上流阶层一等一的贵妇——
韩氏。
韩氏声音带着些急迫。
“不必。”
她拦住门房开门的动作。
“此子身份不明,岂能如此随意处置?”
门房一愣,下一刻,忙又眦起大牙笑着讨好。
“夫人说的是!若任由这群破落户随便上门攀亲戚搭关系,咱们太守府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岂不是成了扬州府的笑柄?夫人您尽管吩咐怎么处置这小子,是留半条命还是不留命,全等您一句话的吩咐……”
韩氏没搭理顺竿爬的门房。
她深吸一口气。
因看到那张脸而产生的心脏骤停的窒息感,终于缓和了些。
不由自主掐紧的双拳放松下来,她眸底的惧意也散去,变成冷意和几不可察的狠戾。
缓缓转身,看向那被踹飞数米,狼狈地跌坐在雨幕中,却一言不发的少年。
少年跌坐在地,长发被雨水浸湿,淋漓地搭在惨白的衣襟上。
地上脏污的泥水,将那不染杂陈的雪色长衣,变得污脏不堪。
“你是谁。”
韩氏微钝的眼角眯起,变得锋利而严肃。
冷声质问。
“大雨天穿一身丧服,来我太守府门前,是何居心!”
少年扶着湿滑的地面想站起来,但腰部被踹的剧痛感,让他没使上力,反而跌的更狠,脏污更甚。
雨越下越大了。
他仰头,看着那尊贵优渥的太守夫人,看着她发上那纯金镶宝石的海棠花簪子,看着那在罗衣阁一件逾千两的湘色锦裙,看着她目中的清傲、蔑视之意,只觉得这人间之事,如此荒唐。
他那上不得台面的生母,为了二两银子的酬劳,和家里帮佣的仆妇吵得不可开交。
为了给他谋条前程,宁可把命丢在荒山之中,也要将他送往扬州。
可拼尽全力,她仍是一个连族谱都上不了的外室妾,连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