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边剥瓜子,眼睛边搜索张望。随着一声“焜娃子,号目大人”,本营的大个子陈锐挤过人堆,握住吴焜的手“你当了官,又当了朱代表的贴身侍卫,兄弟们这才来朝贺你。”
王茂云先跟韩四叶送了个打招呼的微笑,才对吴焜说:“你是我们新兵中第一个当官的,我在军队混了七年,还是个班长,新兵班上的弟兄们各自东西,这次我好不容易才约齐,专门来看你。”
孙清安把嘴上的烟蒂取下:“咦,韩大哥也在,明说,焜娃,你要把面子绷起,请兄弟们吃顿饱饭。”
近日萎靡的吴焜急忙:“没说的,走走。”
韩四叶假作苦恼状:“哦喝,焜娃,你那六角钱,我这一块钱,没得了。”
吴焜诚恳:“师傅,算我借你的,过后还。”
“说哪些,走!”
万县也有象汉口码头一样的“帽儿筒”饭,就是路边小摊摊,海碗盛大米干饭,盛到堆尖,圆柱状,放几片下饭的咸菜,量约半斤。在杂粮草根为食的时代,这不知是多少人梦中的珍馐美味。
这碗饭,一碗三分钱,基本能吃饱。可看着飞快吃完的陈锐,对吃饭慢的孙清安饭碗的虎视眈眈,吴焜下狠心又叫了十碗,换来一片叫好声,瘦削的孙清安接过加饭,放在自己面前,嘴上加紧,几口就吃完第一碗饭。
韩四叶越俎代庖地叫了十片烧白,瞬间让打秋风的小伙子们喜出望外。
烧白是小贩们蒸熟后用木盆盛着,把盆用绳挂在胸前,每片很大,近一两肉,每片肉两分钱。这肉浸在盐干菜和油汪汪的卤料汁里,馨香扑鼻,类似于广西一带的“脆肉”。小贩每夹一片肉给客人,附带两小筷盐菜下饭。
饭后免费喝汤,汤是稀稀的米汤,混有杂海椒,味道香辣,不限量,小伙子们大口喝了个够,终于把肚子里塞得满满的。
韩四叶抢着会了帐,共八角钱,拿着找补回来的四个五分的铜角子,笑着对吴焜说:“你是我的徒弟,我给你结了帐,剩下的这两角钱,我还要混到关饷时,有十多天呢。看戏你请不起,你请战友们去听书吧?电报路有家茶馆我熟,我去讲价,我们十个人坐角落,梭边边,不闹场杂欢,喝二炉茶,每人交两分钱看行不?兄弟们要得不?”
吴焜双眼皮笑眯眯,柳条眉拉成了麻线,头连连点。
众人急忙叫好。
孙清安用一分的铜钱,在小烟贩处买了两支烟,敬了韩四叶和王茂云两个老兵。
虞财花四分钱买了一斤葵花籽,一人一把。
陈锐用三分钱买了十个大红柿子,一边分发一边唱:“红帕帕,装稀饭,越吃越好看。”
电报路连接繁华的二马路,建筑也逐渐洋派,有了几幢两三层的砖瓦楼,可木板壁房仍多,这个叫“笑一笑”的茶馆也是木柱子、木板壁,方便了听免费书的人扒墙缝、听壁脚,茶客也多是跑下江的生意人,驾长船主、大户家的账房等“成功人士”,毕竟下午茶要收四分钱,吃个“帽儿筒”也足够了。
韩四叶办事利落,不一会就跟茶馆管事谈好了,一群小丘八轻脚轻手地来到管事指定的角落,靠着厕所的门边,并不臭。
上来的茶不是盖碗,而是一个硕大的青花瓷茶壶,茶碗是十个小土碗,茶叶是“二炉茶”。
什么是“二炉茶”?就是茶房将客人喝过的茶叶残渣收集晒干后,再次泡来的茶叶。
一群小丘八,哪里懂茶?只为解渴,咸菜吃多了,米汤也咸,这会口渴,如饮琼浆。
说书的人还没来,倒听见旁桌上一个戴瓜皮帽,穿长棉袍,外罩绸马甲的生意客,在跟两个穿着廉价料子、单薄中山装的公事人聊天。
“本来以为民国了,安稳了,生意也好做了,可我这趟汉口生意,好不容易啊。”
精瘦脸黄的公事人做惊奇状:“表哥,你遇到了什么?”
“我听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