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焜的军号师傅韩四叶来看他,和他摆谈四十八槽剿匪趣事。
韩四叶和衣靠在吴焜的床上,吴焜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小春倚在床头兴致高昂的听,听得高兴,还在自己的枕头下摸索出一个手帕,里面有几颗珍藏的熟板栗,递给韩四叶,在床上吃着,“斗鸡眼”坐在门槛上,思想家的形象,永远发着呆。
“你说你当时号嘴子掉了,误了长官发令,自己还差点丢了命?”
“幸得掉不远,我又捡回来了,嘻嘻。”
“现在,号嘴子放在哪?”
“嗯,贴身放着呢。”
“蠢!”
“……”
“打战时,你就不能用一根牢实的细麻绳拴在号嘴子上?冲锋撤退、夜晚战场行军时,把号嘴子拴在号上,既快又不会丢。”
“真的也!”
“冲锋和撤退时,都比较乱,长官命令一下,你就要吹出去,哪等得到你慢腾腾找号嘴,还有夜晚作战,遭遇敌人,争分夺秒,谁的号先响起来,谁就赢了一半,一星半点也慢不得。”
“咦,真的啊,行。”
“唔,你俩也吃一颗板栗,蛮香呃。坐在门槛上的那个傻儿,给你一颗。”一颗板栗,在室内划了一个抛物线,被“斗鸡眼”手在空中攥住。思想家虽呆,可对吃食敏感异常,早就在密切关注。
“这个傻儿号兵笨是笨,手脚还快哈。”
小春:“韩大哥,你莫看他呆,号吹得不咋的,可蛮力不小。”
吴焜情绪低落,低声:“师傅,你说,朱代表还会回来吗?”
“想他们哪?”
“嗯。”
“那朱代表是当过中将的人,又留过洋,现在是北伐军里的红人,啷个可能在我们这个山沟沟的烂杂皮军队里久呆嘛。”
“我们也是国民革命军吗?还是一个军。”
韩四叶低声:“我们这是什么国民革命军,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唬哄骇诈,哪样是革命军队该做的?个样子货罢,他妈的,样子货都不象!你能当上朱代表的学生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份,何况你还给他当了几个月的贴身警卫,祖坟上冒了青烟的。”
“唔。”
“我听长官们摆谈,说是国民政府搬到武汉来后,掌握军权的北伐军总司令和掌握党权的汪精卫闹开了,国民党又和共产党扯起了皮,双方闹到要动手的地步了。我看,世道又要变了。你也不要整天窝在军营里,时常上街走走嘛,听听新闻,借空也找找你的妹妹嘛,说不定她们回来了,一下子就找到了呢。”
“嗯,老驾长和胡厚祥、李传富上次从沙市回来,来军校看我,给我说过,他到汉口补锅老汉那里去问过,没见过照哥哥和叶子。”说着眼眶湿润了。
“男子汉,不要伤心巴泪的,你照哥哥那么聪明的人,又会点武功,不会怎么样的。走,我请你吃‘帽儿筒’饭去。莫想那么多嘛,没有用的咯。”
“师傅,你还是上士班长级别,军饷比我还低些,我还有六角钱,我请你吧。”
“正因为不是官,像你们那些送礼的场合,老子装聋作哑、概不参与,当官的找我借钱,我直接给他说不借,从此就没人再找我借钱了。我吹我的号,凭手艺吃粮,怕那个?搞毛了,当官的还怕我乱来也。上次四十八槽剿匪回来,李方奎赏了我一块大洋。莫说那么多,我把这个板栗吃完就走!小春,你是跟我们去,还是给你带个粑粑回来?”
小春急忙:“让那呆子看家,我去,反正也没什么事。”
外面有人高声叫:“一盆饭,一盆饭,吴焜,吴焜,焜娃,焜娃。”
吴焜应了声,门开处,他在新兵连六班班长王茂云那张关公红脸露出,接着是徐海的笑脸、圆眼硕大的梅超,眯着眼的孙清安假咳着站在后面,白东瓜王军穿着一件明显型号偏大的军装,松松垮垮地靠在门上,壮实的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