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刹那,宋绛好像听见了一道极低的声音,语气飘忽,自言自语道:“你的酒还没有醒吗?”
她蓦地抬头,空气中仍然安静得可怖,好像刚才的声音只是错觉一般。
宋绛不可置信地轻声叹道:“你是要骗谁?”
要把自己骗过去吗?
江清衍愣神,眼波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视线上下游离,最终在触及到她玉润的胳膊上那触目惊心的青紫指痕时,那眼睫似乎颤了一下,锁定了焦点,目光彻底黯淡下来。
最终眼神越来越锐利,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她。
那样凛冽的目光像是冰锥一般要将她穿透。
宋绛不语,无力耷拉在身体两侧的手上,紧攥的掌心已经出了一层汗。
冗长的安静中,“只是玩笑”这四个字好像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梗在喉咙里想好的说辞起不到什么作用,她说出来尴尬,不说出来就像是在被审视着判下罪行,因为她打破了这场无穷无尽的周旋。
随着分秒流逝,她也错失了补救的时机。
酒早就醒了,梦也应该结束。她当然明白。
只剩下窗外隐约能听到海潮奔腾,浪拍礁石的水花声。
许久,直到宋绛觉得自己都要被冻结凝固了,江清衍自顾自地轻笑了一声。
这么尴尬还笑得出来。宋绛诧异地抬眸看他。
江清衍唇角的弧度弯得完美,一副悠然自若的轻松模样,“小绛,你想知道我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吗?”
语气温柔得一如既往。
宋绛怔神,似有察觉。
“怎么又肯告诉我了,现在不怕愿望不灵了,”她默了片刻,旋即从容应答,只是话语隐隐僵硬,“有诡计,我才不听。”
闻言,江清衍莞尔一笑,“那就不听,我只是想说了。”
他轻咳两声,清清嗓子里的哑意,开嗓清脆通透,掷地有声。
“我当时就想着其实没有什么遗憾了,所以我唯一所愿只有一个,小绛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挚友,愿为此生的莫逆之交,淡若如水。”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只是咬字格外重,似乎在强调什么。
说白了就是不远不近。不会疏远,也没有希望再靠近。
怎么可能不听。
江清衍温和而笑,直直看向她,目光清澈。
让她隐有挣扎的神色显得无地自容。
“小绛,你可以帮我实现吗?”江清衍平心静气,恳切道。
一段语落,斩钉截铁。
用他一如既往的温柔踩碎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期望。
没有给她一点自欺欺人的权利。
如果这就是他的回应。
“打断别人说话不是一个好习惯。我爱你,你当然不知道。”宋绛挑眉,憋着笑举手挡了一下脸。
五指间的缝隙下,有一颗清泪从长睫毫不留情地快速滚落。
江清衍面不改色,那副谈笑自若的面具没有半分裂缝。
又来了。她一开始就讨厌他这种姿态。她前一天还高频率跳动的心脏像是一下子衰老了,在胸口一下一下沉重地收缩又跳动着。
她一定要打圆场,再尴尬都要说。她是输家,所以才要拾起那么一点不必要的尊严。
宋绛连连啧声,哼出笑,“因为父爱无声啊。傻孩子,以后不和你说冷笑话了。”
对方也并不戳穿,淡淡地笑了一声。
宋绛压抑住发烫的眼底,笑容越发勉强。
他都是为她好。可惜,如果宋绛要是真的能被打醒就好了。
“啧,你这人真没意思。”语气隐隐不稳,她拂袖转过身的动作异常僵硬,缓缓蹲下,“你怎么不提醒我客厅有冰柜啊。”
他的后脑抵着冰凉的墙面,身体顺着小幅度下滑一截,半阖的眼皮下是不易察觉的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