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了一夜,蜡泪洒的烛台和桌面上到处都是,勉强坚持到了太阳上山,忽然来了阵猛风终于将它吹灭。
女人的手纤细修长,因多年家务的操劳而不再光滑,手面干皱,手心和指节也生了茧,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双脚落地起身,立即感到一阵眩晕,胃部也传来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她俯身捂住前胸,眼泪便似开了闸一般大滴大滴的往下滚,砸到地面沾了灰尘成为滚珠,心中绝望的预感久久不散。
她攥拳狠狠捶着胸口,直到舌根尝到咸腥味时,泛着恶心将血呕出来才总算好受了些,顾不上梳洗甚至漱个口,套上外衣便跑出门了。
清明已过,司琴坊恢复热闹,夜间未散去的客人闹到清晨,有领着姑娘回屋的,有醉成一片直接趴在前堂散桌上的,还清醒的姑娘也都回房间洗漱了。阿莱进去的时候没受阻碍,越过一群酒味熏天的酒鬼跑上楼直接往纵然的房间去,到她房门外才被女侍拦住。
“我要见纵姐姐!让我见她!”阿莱摘了出门时随手拿来裹住头和脸的丝巾,露出不经修饰憔悴苍白的脸和披散的乱发,若不是连哭喊哀求的声音都有气无力,倒像是上门闹事的泼妇。
“主子还未起,不要喧哗!”女侍压低声音架着阿莱的双臂将她往外拉。
“别碰我!我要见纵姐姐,我有话要问她!”阿莱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加上前阵子小产身子还没养好,吹了一夜凉风到现在滴水未进,像个纸片人一样被暗藏身手的女侍轻松拖走,她只能抬高声音朝里面喊,“纵姐姐,阿阔听了你的话昨日午后就走了,他说过晚上一定会回来给我做饭,但是到现在都没回家!他从来没有骗过我,他为什么不回家,纵姐姐,颜大……”
“闭嘴!”女侍见她口不择言,连忙捂住她的嘴,走廊的扶栏上已经有人聚了出来,她便压着声音在阿莱耳边道:“你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传出去,才是害了你丈夫!”
阿莱有苦不能言,哭的更凶,“求您了,让我见见纵姐姐吧,求您了!”
说着,纵然的屋内有人出来,对拉着阿莱的女侍说了句什么,她便松了手。阿莱见纵然的屋门敞开了,赶忙从地上爬起跑了进去。
纵然仍然藏在纱帘后,衣着整齐也无懒意却不像是刚起,阿莱也顾不上礼节了,扑通一声跪在床边,“姐姐对不起,我后悔了,我不能让阿阔如此涉险,我们欠您的情一定会还的,您让阿阔回家好吗?他从不会夜不归家,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没有他。”
纵然已经知道了昨夜颜相府发生的事情,伏在颜虚白书房顶上的黑衣人便是她派去监听的。但是她想了一夜也不明白颜虚白意欲何为。她如果把这件事散播出去,颜虚白滥杀百姓,他的仕途也就到此结束了,并将面临牢狱之灾,百姓心中颜氏三代贤相的美谈至此为止,颜氏将徒留骂名,她不信颜虚白不曾考虑到这一点,就这么把人杀了。
虽然事实证明,纵然不得不将这件事当成把柄,不仅不会主动散播出去,还要将它当成自保的又一靠山。她甚至怀疑颜虚白是故意为之,在逼她露面。
“阿莱,别哭。”纵然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语气哽咽。
“我要见阿阔,纵姐姐,我想见他!”
“阿莱你冷静点,我也不知道宋明在哪里,颜大人是龙元朝相国公,天下除了姓顾的,没人能拿他怎样。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再派人去查,一定让你见到宋明,别急。”
阿莱只是哭闹,说话断断续续、夹杂着浓重的鼻音,她才发现昨夜冻感冒了,忽然很想喝宋明煮的糖水梨,他总是在里面加她最讨厌的姜,却有办法不让她尝到一点姜味,喝了感冒好的很快,比任何药都管用。她以为是自己太想喝梨汤幻听了,听错了纵然说的话,或是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似是眼泪哭干了,阿莱坐在地上,睁着水灵的大眼睛抬头看纵然,隔着纱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