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还没到卯时,难民们便陆续起来,继续赶路。
快到中午的时候,太阳实在是毒辣,有些身体虚弱的老人和孩子受不住,先后倒下。
迟素驱赶着马车,准备找个地方先停一停,歇会儿。
“甜豆饿不饿?包袱里有吃的,自己翻出来吃。”
“娘你吃。”甜豆拿了个饼子递出来,迟素用嘴接了,她又拿了个给容慧。
容慧心生羡慕,道:“迟姑娘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孝顺的女儿。”
“她调皮的时候,你是没看见。”迟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欣慰的,甜豆确实是个好丫头。
正聊着,前方突然出现一阵骚乱。
有一群人正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跑,且身上都带着伤,十分慌张,好像在被人追杀。
迟素将车停住,过去查看怎么回事。
“不要往前走了!大家不要去长沪!”那些人一边跑一边喊道,“官兵要杀人,官兵来杀人了!”
官兵杀人?
迟素一头雾水,忙拦住一个中年男人询问情况。
“你们说的官兵杀人是什么意思?”
男人喘着粗气道:“就是官兵杀难民啊,我们逃难去长沪,半道上遇到官兵拦路,好多人都被射杀了!说是什么将军的命令,为免混入奸细,难民一个也不准放入长沪地界,难民们要硬闯,他们就放箭,简直比叛军还可怕!”
“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滥杀无辜百姓的官兵还是官兵吗?跟匪有什么区别?
迟素气得脑袋冒烟。
但她已经没有时间生气,因为很快就爆发一场更大的骚乱:“官兵来了,快跑啊!”
再向转头望去,长沪方向的官道上,一队骑兵奔袭而来,烟尘滚滚中,难民们嘶喊着四处逃窜,乱做一团。
迟素赶忙回到车上,调转方向奔逃。
但现场实在太乱了,人挤人人撞人,路又不好走,马车根本不稳。
容慧急声道:“迟姑娘,咱们还是下来步行吧,马车万一侧翻就惨了。”
迟素勒停马儿,将甜豆抱下来,容慧则扶着贺明秀下车,顺着人流跑,耳边全是难民的哭喊。
“快跑啊!娘,娘你怎么了?”
“儿子你在哪儿?儿子?”
“娘子,你要挺住,娘子!”
身后的马蹄声越逼越近,箭如雨一般飞来,肆意地刺向难民们的躯体。
到处都是惨叫声,血腥味混杂在飞扬的尘土中,刺激着鼻腔与神经,令人感觉宛若身在人间炼狱。
“快进树林!”
迟素已连贺明秀都顾不上,抱着甜豆躲开箭雨,冲入前方的林子,回头看见贺明秀和容慧两人也跟了上来,方才松了口气。
跟着又跑了一段,确定官兵并没有来追,于是钻进树丛中躲着。
与她们一起的,还有其他不少难民,大家都吓坏了,面上全是惊恐与愤恨,有孩子哭出声,立刻被爹娘捂住嘴,没人敢发出声响。
直到过了很久,外面也没有动静,众人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松懈稍许。
迟素将甜豆放下来,拨开枝叶向外看了看,低声说道:“你们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娘,你的脸流血了。”甜豆扯住她的衣袖,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你,你怎么办啊?”
“没事,擦破点皮而已。”迟素摸了摸右脸上的伤,取出手帕擦血。
这是之前混乱中,一支箭射来,正好擦过脸庞留下的,幸亏她躲得快,不然就寄了。
“你们千万别出去,在这儿等我。”
容慧和贺明秀点头应声,“你当心点儿。”
迟素蹑手蹑脚从树丛中出去,往官道那边走去。
官道上躺着许多尸体,都是被杀害的难民,死状十分凄惨,但走近些看,尸体堆里竟然还有好些个官兵!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