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悄无声息地钻回自己的主殿,顾轻尘仍有几分懊恼。
摆摆手让在主殿急得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水生去准备今日上尚书苑的衣冠,顾轻尘自己坐在小几旁撑着脑袋兀自发愁,连小顺子替他更衣洗漱也没什么反应,只像是提线木偶似的,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顾轻尘这模样也不是第一次,每次和衍之总管或者佐参军事杨乐说完话,十回里总有那么四五回背过来要皱眉叹气,水生和小顺子一开始还有些忐忑不安,后来便已经完全习惯了自己这位主子时不时少年老成的模样,只当做没有看见,一如既往有条不紊地替孝王准备着合乎礼制的衣冠配饰。
今日是去尚书苑读书,圣人有教无类,顾轻尘初次就学,是一定会参拜孔孟二圣的,在圣人学堂之中,国朝规矩向来如此,便是皇子亲王,初日就学也只有着士子巾服的份,只是顾轻尘到底是正经敕封的亲王,虽是玉色布绢制成的生员襕衫,宽袖皂缘,配以皂绦软巾垂带,仍在暗纹上下了功夫,领上绣了金线赤龙,肩上担荷,绣纹与寻常亲王常服并无二致,配饰也精心挑选过,还特意以锦绮镶履,仍是规规矩矩戴四方平定巾,却俱是尚衣局量身体裁,配得顾轻尘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既然换上了新衣,顾轻尘也便强打起精神,长呼了一口气,将昨日的事抛在脑后,毕竟今日就学之事,还要更要紧些。他整了整衣冠,随口问了一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寅时三刻了。”
听见水生恭恭敬敬的回答,顾轻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边朝外走去,一边又问道:“秋伴读可到了?”
水生亦步亦趋地跟在顾轻尘身后,小顺子将顾轻尘得用的书囊拿上,静悄悄的跟在后头,任由水生答话:“二刻便到了,正在中堂之上候
着殿下。”
一想到秋少常,昨日衍之同他说的话便在顾轻尘脑海中挥散不去,他头疼地拍了拍脑袋,又叹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罢了,总归是要见面的。”
顾轻尘在这里自言自语,水生不明所以,也不敢答话,只好默默跟在顾轻尘后头,只听顾轻尘暗自嘀咕些什么话,水生悄悄直起耳朵一听,却原来顾轻尘竟然在这厢背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话。
不论顾轻尘心里做了多少建设,他的卧房离中堂也就是出个门的距离,待顾轻尘一拐出去,安安分分立在堂上的挺拔身姿便直入顾轻尘视野。
好一个儒雅斯文的翩翩君子!
饶是顾轻尘看惯了顾惜朝的温润和顾乐之的风雅,秋少常昂然立在堂上,不丁不八的模样仍然让顾轻尘眼前一亮,只是转念想到他和衍之之间的纠葛,顾轻尘便没来由糟了心情,只勉强向秋少常笑了一笑,朗声道:“秋伴读到得倒早。”
“参见殿下。”因已经从太学退了,秋少常今日并未着那身太学生的青衫,只是如寻常生员一般,着的蓝衫圆领,因身上功名未变,廪生品制尚在,便仍是戴的忠静冠巾,还是一派书生意气,只是冷了脸色,不卑不亢地躬身同顾轻尘见了礼,方答了顾轻尘之前的话,“一日之计在于寅,臣不敢言早。”
被秋少常这么一顶,顾轻尘本就没多少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对秋少常的观感更复杂起来,加上他本才十一岁,少年意气发作,也不管秋少常,只偏过头同水生说话道:“秋伴读的住处可安排了?”
水生忽然被点名,幸而反应倒快,猜测顾轻尘心意,见机回道:“安排下去了,是有光居。”
听水生这么说,小顺子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又立马低下头去,暗自咋舌。顾轻尘和秋少常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原先给秋少常
安排的地方,可不是离顾轻尘所在的主殿颇远的有光居,而是仅有几步之遥的三山阁。他见顾轻尘颇满意的样子,只觉又学到了点东西,怪不得人水生是殿下面前的红人呢,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