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常光远被派去去至阳殿宣旨的当口,原本稳稳当当的小午朝,却出了事。
“我工部开支明明白白,怎么,现在还不是年关,宫中丞就想着查账了吗?!”工部尚书夏霖的声音在便殿回荡,听得出已然是怒气勃发,看向御史中丞宫徵的表情恨不得将他活吃了。
御史中丞宫徵是世家出身,故鄣宫氏,声名赫赫,向来和谢麓一个鼻子出气,夏霖却是锦衣卫之后,靠科举晋身,自然唯同样靠科举晋身的右仆射束万壑马首是瞻。束万壑又是内阁次辅,仅在谢麓之下,两人向来各自为政,井水不犯河水,是以夏霖和宫徵也交情冷淡,平素的公务也是泾渭分明,没什么交集。
但今日午朝上,宫徵却不知从哪里拿到了工部近些时候修几处河堤的单子,因账面上确实有些异动不便明说,夏霖硬生生吃了个哑巴亏,正对宫徵恨得牙痒痒。若只是这般倒还罢了,给票拟签字的是谢麓,票拟最后到的也是因没了户部尚书,因而夏霖正暂管着的户部手里头,夏霖和户部侍郎秋岳自有一番默契,便是到时候要对账,夏霖也是毫不害怕的,偏偏在这关头,夏霖被宫徵抓到了和北边某位藩王不清不楚的把柄。
事情到了这一步,朝堂上站着的诸位臣工,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谢麓开始对束万壑动手的信号?而且事涉藩王,谁不知道当今陛下最是厌恶底下人和藩王勾勾搭搭,就算是束万壑一派的朝臣,事发突然,没有任何应对措施,就连束万壑自己也保持沉默,不敢多言,只能先冷眼旁观,脑子转得飞快。
谢麓自然是心里头智珠在握,借之前被刺杀之事布了局,趁朝臣都认为自己在给几位皇子下套的时候,悍然出手,图穷匕见,直指内阁次辅。
倒不是谢麓容不下人,只是和人达成了默契,秋试将至,束万壑那边可也没多安分,沈璋本就居束万壑之后,在刺杀之事上头
就悄悄同谢麓搭上了线,眼下自然也是作壁上观,只等束万壑踏进前头的重重陷阱,因此除了夏霖还在和宫徵据理力争,在场的朝臣,竟没一个站出来为夏霖说话。
皇帝在上首坐着,竟也八风不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却始终没有开口,看来是铁了心等下头吵出个结果来,才肯说话。
秋岳秋侍郎袖着手看了半晌,脑子里转过不少念头,最终瞄到皇帝的脸色,犹豫了半晌,终于果断站了出来:“臣,有本奏。”
正在殿中辩驳和对峙,眼看战火越燃越烈的宫徵和夏霖都猛然停了下来,像是见鬼似的看着神色坦然的秋岳,只是宫徵的神情显然有些不解和鄙夷,夏霖的眼中却多出了几分惊喜和期冀来。
秋岳不疾不徐地从队列中迈着标准的官步走了出来,绕到殿正中,哪怕是在场最迟钝的顾凌风也察觉出了几分腥风血雨的味道,几乎所有偏殿中的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秋岳身上,秋岳却像是毫无察觉似的,连在上头皇帝投下的目光下也神色自若。
皇帝盯了秋岳半晌,嘴角忽然挂起一丝笑意,懒懒地道:“准。”
“是。”秋岳先是同皇帝行了一礼,又左右向几位辅相拱了拱手,谢麓和束万壑吃不准他是哪边的人,便也只是权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倒是沈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呼吸一滞,微不可察地冲秋岳点了点头,又袖手老神在在地盯着偏殿的大梁,跟对这件事毫不关心似的。
沈璋门下的朝臣见了,自然心领神会,便又更往队列里侧站了站,都袖着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半句话也不曾多说。
秋岳跟没有看见这些变化似的,风轻云淡地抛出一个大料:“既然说到盘账之事,且不论工部那边的账目,户部和内阁都有原本,工部也有账目可查,宫中丞和夏部堂若要争论,另请御史查阅对照便是。臣要奏的,是兵部通州兵器造作局。臣在
兵部收到的票拟,兵部拨了两百万两白银,条目是建通州兵器造作局,以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