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一根一根地排列整齐、卷起,点头赞道:“不错的决策。也不必事事问我,大胆点,办砸了就办砸了,何况还有狄飞惊帮衬你。”
雷纯松了口气,笑道:“我本来还怕公子……”
衣公子道:“怕我什么?”
雷纯道:“怕公子嫌弃我手段阴毒。”
衣公子顿时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雷纯见状,笑道:“有了公子点头,等苏公子醒了,我给他喂下‘一支毒锈’,就当着他的面毁掉解药,叫他从此死心塌地做我的傀……”
衣公子却道:“不可。”
雷纯道:“什么不可?”
衣公子道:“不可毁掉解药。”
雷纯道:“为何?”
衣公子道:“因为苏梦枕不可能跟你合作。”
雷纯道:“一定不可能?”
衣公子摇头。
如果说苏梦枕这个人的性格,是一柄金风细雨红袖刀。
那么刀柄、刀锋、刀弯、刀身、刀尖、刀吟……那么多个部分中,一定有一个部分,衣公子对它了如指掌。
如了解自己一般,了解苏梦枕这把凄艳决绝之刀的一部分。
衣公子叹道:“苏梦枕这样的人,意志坚决,生生不息。一点光、一丝遥不可及的幻梦,都可以叫他支撑着病骨活下去。
“故而雷纯,你一定要叫苏梦枕看到希望。叫他即使身陷囹圄、十面绝境,也要叫他看到能转圜的希望!”
“如果苏梦枕看不到希望?”白衣白袍白狐裘的白愁飞踏入衣府花园,与雷纯和狄飞惊分别冷淡颔首。
苏梦枕此时的境地,正是这暗中同属衣公子的雷白狄三人,在精诚合作之下,一手造就!
衣公子道:“如果苏梦枕真的看不到希望,十成十地确定自己无从回转……雷纯,他就不会再跟你周旋。”
雷纯道:“不周旋会如何?”
不周旋会如何?
衣公子歪了歪脑袋,忽而露出一个集合了欣喜、期待、恶毒、杀意、惋惜、落寞和怅惘的笑。
这个笑,兼具了太多太复杂的情感,一时叫人无从分辨。
与此同时,阳光下,花园内,当衣公子看向轿子上昏迷的苏梦枕时,一种奇异的、无人可以插足的氛围,从衣公子身上弥漫。
白愁飞看着,仿佛从披珠挂玉的衣公子身上嗅见了,一种迷离的、魔魅的香。
光炫了人眼。
衣公子左掌上缠着淡黄蜜蜡珠链,胸前鱼骨辫尾巴上坠着半枚蓝绿色孔雀翎,发间缠着银灰的兔毛,暗蓝衣衫上满挂反着光的各色金玉珠翠。
这繁杂浓艳的色彩,既黑又蓝是金似紫,交融叠合,被阳光照得晕染作漩,恍惚之间,衬得衣公子如一座佛。
——一座被天上神佛联手贬谪的,叛天魔佛!
这座佛。
从腐臭的魑魅地狱底下破泥而出。
披着满身黑蓝金紫的罪愆淤泥,微低着颅,两只丹凤眼皆闭,一手佛礼,一手拖着腐烂半瘪的妖魔尸骸,在八方天眼的注目下,一步一步,踩着通天蛛丝阶梯,向上。
拖着身后无数死于他手的善恶尸骸。
经过大千世界的斑斓梦。
一步一步,迫向穹上天光。
这样一座迷离徜恍的魔佛。
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相信。
以嘴杀人尤其好以嘴杀苏梦枕的衣公子,有多么、多么、多么,喜爱这位金风细雨楼的楼主。
衣公子左手支颐,侧脸,看向轿子上昏迷的苏梦枕。
他看着苏梦枕。
如看着自己的曾经。
又如看着曾经的理想。
他的目光专注而悠久,承载着对逝去过往的不可示人的情,如一阵从亘古荒原上吹拂席卷而来的,永恒不息的干风。
宛若那离经叛道的不可理喻的魔佛,倏然抬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