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纯的笑, 像针,密密麻麻扎穿白愁飞的眼睛。
好!真是好得很呐!
白愁飞面无表情。
白愁飞的喉结一顿一顿地抽动。
喉间仿佛灌入一块滚烫的铁石,烫得他的喉管血肉模糊, 窒息般的灼痛混合着血腥气熟肉气, 活生生扎进太阳穴!
白愁飞、白愁飞!
被禁锢的白愁飞!
被浇注在实心铁牢笼里的白愁飞!
这一次, 白愁飞真切地感到了那可怕的、如阴影罩顶的不自由。
命运操之他人之手的不自由。
他的呼吸快慢,都被某人手指拿捏的不自由。
比杀了白愁飞还要叫白愁飞痛苦的不自由!
从方才雷纯开口起, 白愁飞便再也没动过一根眉毛。
仿佛他的脸上, 扣了层凝固的石浆面具。
唯独白愁飞的面色。
血色渐渐充斥, 红得如有滚滚岩浆在底下翻腾。
赤色的面,冰寒的气。
杀意肆虐!
‘我、要、杀、雷、纯——’
但是。
白愁飞表面上,仿佛极为冷静地发出一声冷笑。
他侧脸,飞快地眨了眨眼, 柳眉一斜,喝声詈骂道:“雷纯!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 很能耐?哈!真是叫我大吃一惊!真不愧是最毒妇人心!当日秦淮河上的雷纯,如今已经一点都不纯, 不仅不纯, 还恶毒、下贱,叫我恶心!
“还好苏梦枕和你婚约作废了,不然金风细雨楼娶回你这么一个女主人, 全楼上下都不必再为金风细雨楼的未来操心, 因为他们光听你满嘴喷粪,就能被你噎死!
“哈!雷损真是糊涂啊!在苏梦枕手下白死一场!他要早早把你嫁给苏梦枕, 金风细雨楼的势力, 早被你这个毒妇挑拨得四分五裂, 从苏梦枕手下谋夺过来了!”
白愁飞接连骂出一串毒语。
只有这些骂, 方能发泄他心中的恨、压制他喉间的痛!
白愁飞极力忍耐喉间那虚幻的疼痛。
他早就知道不能和女人谈情。
他要名利,要权势,要名震天下。
他早就下定决心,他只要女人的身体,要她们勾勾手就能送上来的柔躯。
要那捉得到手的欢愉!
‘啊————!’
但面对雷纯的讽笑时,白愁飞的心中,仍感到了那叫他自己荒谬不已的心碎。
仿佛有一个穿透心扉的洞口,寒风丝丝缕缕地趟过其中,带走他身上的体温。
一种叫他鼻尖酸涩、眼眶也酸涩的委屈。
白愁飞、白愁飞。
这一块坚硬圆滑的金刚石。
被这拨弄蝼蚁般的玩.弄、被这接连三次的捧起和摔落,被这大费周章的轻慢和羞辱,撞得满身裂痕,却仍然不屈不挠、满心反抗的金刚石。
而雷纯。
他白愁飞曾经的朋友,上一刻为止还是他内心暗自恋慕之人的雷纯。
这个帮助那无名黑手,迫害他白愁飞的帮凶。
唯独在她面前,金刚石的白愁飞,成了脆壳鸡蛋的白愁飞。
叫雷纯这么一笑、一讽、一扎。
脆壳鸡蛋的白愁飞,给磕破了外壳,流出里面红红的蛋黄,白白的蛋清。
碎开,黏腻。
流了一地狼藉。
‘我、必、杀、雷、纯——!’
白愁飞眼中血丝暴起,怒火充斥。
没人看得到他流了满地狼藉、碎得一塌糊涂的心。
白愁飞也绝不叫人看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愁飞仰天厉笑!
手腕上的青筋暴起,十指屈张,指尖的指力欲吐不吐——
霎那吐出,直冲雷纯!
狄飞惊袖袍一扬,立即迎上!
飞沙走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