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看沉默三息,挣扎一番,终于挂上他的招牌笑容,道:“什么建议?”
衣公子道:“我建议雷总堂主,快快把六分半堂传给雷小姐罢。
“我建议苏楼主,快快缝制嫁衣,嫁进雷小姐闺房吧!
“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就此合一,待到婚后,苏前楼主做雷小姐的贤内助,雷前总堂主做雷小姐的左右手,雷小姐不用丧父或丧夫,两个帮派也可免去一场内耗,岂不皆大欢喜?”
“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噗咳咳咳咳!”
场上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在这咳嗽声中,衣公子老神在在地,还逐一向当事人征求意见道:“雷小姐,你觉得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雷总堂主,你觉得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雷损道:“我老了老了,家业以后传给纯儿也不错,若苏公子愿意嫁进来,我必要鞭炮齐鸣,在汴梁大摆三天三夜流水席。”
“哦,对了,”衣公子才想起来似的,“还有我身后快把我轮椅捏碎的苏楼主,你觉得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衣公子一个“建议”,把金风细雨楼上下得罪死。
方应看第一个觉得不怎么样,他苦笑道:“衣公子,你没说要开这种玩笑啊。唉,我以后再给你接茬,我就辞了侯爵回家种地算了。”
苏梦枕则冷静地咳嗽道:“衣公子若愿与我一同备嫁,将飞衣商行当作嫁妆带进雷小姐的闺房,我不介意与衣公子共做雷小姐的平妻。”
衣公子:“…………”
饶是衣公子,也为苏梦枕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懵了一懵。
王小石捅了捅身边的白愁飞:‘完了,大哥被衣公子气疯了。’
衣公子道:“可惜了,雷小姐。你看苏楼主这个男人,他宁可与别的男人共侍一妻,也不愿付出小小一个金风细雨楼的代价,独享你的恩宠!”
雷纯眨了眨眼。
将眼中的泪水眨了回去。
看她的表情,有点想笑,却似乎更加想哭。
在马车上久等他不来的林大掌柜,走近衣公子身边。
衣公子道:“雷小姐,有……”
衣公子还待再说,林大掌柜见状,看到雷纯的表情,众目睽睽之下,伸手轻搡了下衣公子的肩膀。
衣公子:“……”
衣公子:“…………”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衣公子不得不卡了壳。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衣公子生硬地瞥向白愁飞,生硬地转移话题,生硬地道:“白公子,你方才似乎与雷小姐有所争执?‘没有本领的人,都该死;没有本事的人,如果不趁早学些本事,被人杀了,也不应有怨言’*①?”
白愁飞警惕道:“衣公子有异议?”
没办法,衣公子方才怼关七怼雷损怼苏梦枕怼六分半堂怼金风细雨楼还都占据上风的业绩,不能不让白愁飞警惕。
白愁飞的警惕是对的。
然而白愁飞的警惕不能救他的命。
衣公子左手支颐,抚摸轮椅上的白熊皮毛,嗤笑道:“弱肉强食,强者为王,这固然是人间的道理——但这是禽兽的道理,而不是人的道理。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间有法律,有道德,有情义,什么时候轮得到拳头发言?
“就算如今世道诡谲,只轮得到拳头说话,人的心中,也当有一杆秤,一杆讲法讲情的秤!一杆让人不至于沦为禽兽的秤!
“而你白愁飞——”
衣公子笑,笑得轻蔑,轻蔑得刺痛了白愁飞的眼:“而你白愁飞,虽然强,却强得像个禽兽!
“小心啊,白愁飞。以禽兽之道为人者,也必当毁灭于禽兽之手!”
白愁飞:“…………”
白愁飞的脸色骤然无比难看!
白愁飞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