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祖父,当年天时地利人和,却不选择造反篡位的原因!
……真的是因为,他靖北王愚忠至此么?
赵旉自己都不敢相信!
赵旉曾从靖北王学习政法兵要,听他以冷淡语气评点有史以来的天下君主,不卑不亢,不吝褒贬,不论活着的还是死去的。
赵旉曾旁观靖北王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一对狭长丹凤眼沉静深邃、水波不兴,不见跋扈,但也不见对皇权的谦卑。
他的父皇,一个皇帝,在越覆潮这个靖北王面前,总显得心虚气短,强自支撑。
靖北王却从不挂碍。
静水流深,谁能摹暗流之真貌?
但如果靖北王当真一心为民。
衣公子先前旧事重提的谣言,天下人个个不解的疑问,在如今公认靖北王一等一忠君为民的当下,又一次响在赵旉的耳边。
‘靖北王为什么不造反?’
‘他为什么不造反?’
皇帝忌惮之中,属下站队之下,他本就已是进退维谷,不得不做选择。
但靖北王,却选择了什么也不做。
如果靖北王当真一心为民,他若造反当皇帝,不是能更好地为民谋福祉?
如果靖北王不是真的一心为民,他又为何能为了城中十万百姓,连亲子归翼,都果断决然地一箭穿心!
“我不懂。”赵旉突然叹道。
“你不懂什么?”衣公子道。
赵旉不懂:靖北王越覆潮,他人可以骂他的不为人父,但就算是他的敌人,谁能不叹一声靖北王是个再称职不过的好王爷、好元帅?
但是。
靖北王、靖北王,君王和百姓,你忠的到底是谁?
又或者,君王和百姓,真的有哪一个——得到过你的效忠?
赵旉终于发现这个巨大的、和靖北王本人完全不符的矛盾之处。
莫名的悚然爬上赵旉的脊背。
靖北王,越覆潮,叔祖父。
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到底想要什么?!
赵旉越想越糊涂。
……赵旉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我不懂,”赵旉道,“衣公子问这个问题,是想得到什么回答?”
赵旉看着衣公子。
衣公子那一对与靖北王越覆潮神似已极的狭长丹凤眼,那眼中如出一辙的乌煞深邃、不可探究。
靖北王平时这样看着我时,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靖北王一箭射杀归翼的时候,心中又在想什么?
靖北王这些年来,又有没有过对归翼的想念?有没有过……对射出当年一箭的后悔?
靖北王这些年来,他真的没……恨过谁吗?
若这些年来,靖北王从来心中无悔、心中无恨,那越覆潮这个人,岂不是——更可怖!
纷纷繁繁的问题从心底冒出来。
赵旉这才顿觉,自己对靖北王的观感,就在衣公子的这个问题之后,成了层出不穷的揣测、怀疑!
衣公子、真是好一个衣公子!
单单这一个问题,就让他赵旉自认,他和靖北王之间那不可能被挑拨的亲近关系,生生产生一道裂缝!
一道不是被挑拨的虚假裂缝,而是被他自己划开的、发现的,深渊般的裂缝!
赵旉看向衣公子,再次重复道:“我不知道靖北王会怎么做,那衣公子想得到什么回答?”
“我想得到什么回答?”却见衣公子左手支颐,活泼地冲他眨了一下右眼,道,“我不在意得到什么回答,我是想日行一善,替赵公子找到自己的回答——而我相信,赵公子也必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回答!”
赵旉:“…………”
我真的谢谢你。
就如昨晚宴会上的雷损和苏梦枕,赵旉此时,同样对衣公子杀心顿起!
衣公子笑得越活泼,赵旉心中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