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翼擅法。”赵旉负手而立, 望向三合楼下,“道心儒骨,法为鞭。若归翼还在这里, 见几大帮派争权夺利,我却只能袖手旁观, 做个等结果的看客, 他恐怕也会和你一样,骂我无能!”
赵旉的眼中,映出三合楼底下的纷扰对峙。
他眼底的情绪, 是不甘吗?是潜伏养晦吗?是大志藏胸、终有一日要火山般爆发的雄心野心和决心吗!
“从幼时起, 归翼便有效仿商鞅一整天下秩序的野望。他想做,他也能做!若归翼还在, ”赵旉侧脸, 午日正阳下, 斜斜望向轮椅上的衣公子, 怅惘道, “他会来帮我。”
衣公子遗憾道:“可惜了,我倒也擅一点法,不过擅长的是诸国商法。我越擅商法, 就越能叫诸国的商法为我所用, 也为飞衣商行的买卖行方便。”
赵旉脸上的怅惘硬生生凝固。
衣公子用词倒很委婉很好听, 可说白了, 不就是钻各国商法的空子,为自己牟利吗?!
却听方应看热情笑道:“衣公子,我手下也有一点商铺, 你那些关于各国商法的‘经验’, 能不能分享一二?”有空子大家一起钻啊!
衣公子大方道:“好说好说, 这些信息,其实飞衣楼的架上都有得卖,只要钱给到位,飞衣楼甚至能出个专人,手把手教你学习!”
赵旉:“…………”
决定了。回去就到飞衣楼去,把有关两宋商法的那部分买下来。到时扔到朝堂上那帮朱紫大爷们的头上,让他们看看,整天整天的尸位素餐不干实事,却不见两宋的商法,是怎么个漏洞百出的东西!
风声迫近了。
三合楼下。
关七的剑气抵住了苏梦枕的喉咙。
他的敌人、汴梁最大的两个帮派之一、金风细雨楼楼主的性命,就握在他的手中!
然而。
关七收手。
收手即收剑。
收剑即放苏!
关七不杀苏梦枕!
因为苏梦枕,刚才也放他一回。
哪怕他为此,甚至断了一臂!
先前苏梦枕的决定,无人有资格置喙。
现在关七的决定,照样无人有资格置喙。
这是两个枭雄,刀剑和性命的对话。
更是两个英雄,德行和人格的对话!
“好!关七赞哉!”衣公子双掌相击一下,豁然高声赞道!
关七转身抬头,双目横跨河流两岸,直接与悦来客栈顶楼窗边的衣公子,灼亮相视!
看清说话的是个没有内息的残废,关七又淡淡地转头回去。
那是霎那间的一回头,来时若流星疾飞,去时若枯叶飘飘散离。
好快的一瞥,好迅的一瞥,好漫不经心、宛若看尘埃的一瞥!
关七对雷纯说:“我只有一只手,今天我接不走你了……”
雷纯什么表情?
雷纯雷纯,关七为何非要接你?
你知晓否?
关七要逃。
关七关七,只是想接一个雷纯,为何有那么多人阻你?
你在意否?
关七已开始逃。
三两眨眼,就要逃出众人视线!
街道转角。
一个棺材。
白衣的、垂着头的狄飞惊,静静坐在那里。
孤漠,出尘。
谁能想得到,他在这等着伏击?
伏击的狄飞惊本该是一个人。
现在身边却站着另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面孔俊雅,体态优美,轻声慢语起来,气势却一字比一字迫人心肺!
狄飞惊垂着头道:“顾大人说完了?”
顾惜朝道:“我说完了。”
狄飞惊道:“我不懂。”
顾惜朝道:“‘低首神龙’狄飞惊,六分半堂总堂主的智囊,也有不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