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宋汴梁二月的雨,一直吹到大半年后,大汇的汴梁城。
金风细雨楼的地牢里,暖烛盏盏,语声起灭。
苏梦枕咳了几声:“所以那粒蓝珍珠?”
顾惜朝道:“苏公子觉得呢?”
苏梦枕道:“我虽在狱中,也知道点外面的消息。听闻大汇顾相在汴梁的府邸,就是昔日傅宗书的相府拆了重建的。看来,那粒可供顾相赎身的珍珠,早已回到顾相手中。”
顾惜朝伸手入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荷包,又从那小小的荷包中,捏出那粒曾价值一个顾惜朝的蓝珍珠,道:“是,在我手中。”
他说着,竟露出个和美无比的微笑,食指和拇指一撮,那价值一个顾惜朝的珍珠,就被碾成了粉末。
珍珠粉末飘啊,飘啊,飘进栏槛,飘到苏梦枕干瘦的手边。
“顾惜朝啊,顾惜朝。你就做他盛年,一辈子的膝下奴罢。”
栏槛外顾惜朝掩面,低低地笑道。
他眼中的执念彷佛化成浓郁的黑油,一滴一滴,淌下脸颊,烧穿了他脚前的地面。
也烧痛了苏梦枕的眼睛。
苏梦枕咳嗽道:“顾相,我却有一个问题要问。”
顾惜朝道:“什么问题?”
苏梦枕道:“顾相学贯天人,精擅谋略,当年你潜伏蒙古给若相盛年下毒,中间数次催促、数次犹豫、数次推迟,最后一次下定决心要下毒,可谓是凑齐了天时地利人和,巧合得像连若相盛年本人,都在亲手推你行动。
“我就想问问顾相,当年下毒一事,到底是你自己下的毒,还是当初身为若相的盛年,在背后——引导你下毒?!
“当年你的背叛,到底是若相盛年的意料之中,还是他的一手设计?!”
顾惜朝面无表情道:“盛年为什么非要我给他下毒?他能得到什么好处?还是他嫌自己活得太长,不要命了?”
“咳咳,”苏梦枕道,“当年蒙古若相中毒一案,若只从结果来看,当年的受害者若相、如今半个天下在握的汇帝盛年,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苏梦枕道:“第一,当年,若相盛年将自己的中毒一事矛头直指蒙古朝廷内部。若相盛年看似责问蒙古内部,实则直指成吉思汗铁木真!
“配合当时因北征一事,若相盛年在蒙古内地位急剧上升,功高盖主名副其实,铁木真因忌惮对功臣盛年暗下杀手的猜想,就成了有据之实。
“若相盛年甚至对此早有谋划,他不需要‘铁木真猜忌暗害他’的过程,只需要一个外人眼中‘若相盛年中毒受害’的结果。
“有了这个结果,若相盛年帐下那些这么多年来只忠于他、或忠于他大于忠于蒙古的文臣武将,能不义愤填膺,能不为若相盛年讨个公道?又怎能不在有心人的暗中煽动下,簇拥盛年反出蒙古,为他龙袍加身?!”
苏梦枕又咳了咳,道:“这中间桩桩件件,每一个环节都需大胆谨慎,且有充足的前期准备,最最重要的,就是若相盛年的自信!他自信下属对他的忠诚,自信自己的能力和号召力,最最自信的,是他裂蒙古一半国土时,竟然高呼一声,便熠耀景从,无所不应!
“是以我说,当年若相盛年中毒一事,是盛年一手策划的结果,是他意欲反出蒙古、自立为帝的号角!”
顾惜朝默然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也还差一点。”
苏梦枕道:“差哪一点?”
顾惜朝道:“如果盛年只需要一个‘中毒被害’的结果,那他为何非要假手于我,而不是自己下毒?这一步,简直太过多余!”
苏梦枕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点。
“汇帝盛年的那一次中毒,第一样算计,算计的是一半蒙古国土,最后算计出个大汇。
“而他的第二样算计,算计的便是他的旧主,成吉思汗铁木真!”
顾惜朝道:“他要算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