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中, 侍女小心地将剥了壳的热鸡蛋敷在忻嫔脸上,缓缓揉搓,“娘娘,这般轻重可好?”
又恨恨道:“慎嫔下手也太重了些, 娘娘如花似玉的一张脸, 险些就叫她给毁了。”
忻嫔却颇有得色,她激怒慎嫔本是故意为之, 不出所料这人就是个沉不住气的, 轻轻松松演了场戏,就把慎嫔从南巡的名额中挤了出去。
受点伤怕什么, 女人柔情似水,男人才更知道心疼呢。
就是头发的事有点麻烦, 江上风大,万一吹落下来,可不就当众出丑了?还是得多备几个密实些的假发包。
侍女道:“经此一事, 慎嫔恐怕得恨上娘娘,听说把内务府新赏的一套珍贵瓷器就给砸了。”
忻嫔不屑, “那又如何?是她自己蠢。”
本来买卖街的事若办得好, 那是皆大欢喜,怎料这蠢材生生被豫妃的风头给压了过去, 一样是蒙古出身, 豫妃扮起汉女却比她出色十倍,这能怨得了谁?
莫说两人本就是因利而合, 即便真是知心姊妹,忻嫔也不可能把南巡的名额给让出去——本来这几年她的宠爱就已经凋落不少, 总督府自从阿玛过世也分外窘迫, 自顾不暇, 哪里还管得了她?她赖以为生的也只有那点俸禄,以及皇帝和太后两处的赏赐。
虽然生了两个公主,一个早夭,剩下那个也性子木讷不讨皇帝喜欢,若连太后的眷顾都没了,她还怎么过日子?
此番伴驾,她是打定主意要去为太后尽孝心的,当然,如能引得万岁爷另眼相看自是更好。
说起来都怪豫妃鸠占鹊巢,若是没她,自己大可以顺理成章随万岁爷出巡,不必跟慎嫔这个贱婢抢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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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巡在即,内廷外朝也紧罗密布地安顿起来,和前两次一般,同样由忠勇公傅恒监国,但这回乾隆却出人意表地将四阿哥留下,命他从旁辅政。
这对四阿哥自然是个喜讯,虽然不能陪伴御前,可历来监国的都是太子,是否说明皇阿玛对他重用?
他自然不敢推辞,而是谦卑又虚心地答应下来,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了。
延禧宫中,五阿哥永琪也雄心万丈向额娘辞行,表示会好好帮皇阿玛分忧,他知道皇阿玛为防汛忧心,这段时日读了许多水利方面的著作,也请教过工部诸位大人,等实地勘察之后想必能派上用场。
愉妃却告诫道:“言多必失,凡事听你皇阿玛的就是了,别擅作主张。”
五阿哥面露困惑,“为何?”
他也想像四哥那般得到重用,毕竟他们都是皇阿玛最优秀的孩子。
愉妃轻叹道:“万岁爷贸然来此一出,对四阿哥未必是福。”
明明前几年都没传出立太子的风声,怎么忽然间要四阿哥留下监国?何况万岁爷自诩年富力强,并无早早逊位之念——她瞧着四阿哥像是有些忘乎所以,倘万岁爷只在试探,那四阿哥做得越多,在万岁爷看来反而越是错处。
“你也无谓与你四哥争竞,他长你幼,比你强原是理所应当,你只要记得你是你皇阿玛的孩子,安心孝顺,这便够了。”
五阿哥听得若有所思,却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愉妃知道他是个懂事的——永琪的才智,在同批次的兄弟里头跟谁比都毫不逊色,只是经验和历练尚有欠缺。愉妃虽不敢肖想那张座椅,却也看得出万岁爷眼里的考量,不管万岁爷打的什么主意,她首要得保住儿子的平安,至于以后,能进一步当然更好;如若不能,那也是她命数如此。
她苦心栽培永琪至今,倘说没一点想法,那也不可能,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归根结底,还得看他自己造化。
永琪道:“额娘放心,我一定会让您过上好日子的。”
愉妃这些年吃的苦他都看在眼里,从潜邸里没名没分的侍妾,熬到现在妃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