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绪晃晃悠悠,念念做了一个冗长而不美好的梦。
她梦到了上一世,自己刚认识戚尚坤的时候。
竟比这一世要晚个一年半载,算起来,应该是建元十四年。
建元帝登基继位十余年,在第十四年的时候,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劳心劳力安顿好鲜卑,紧接着就是江北大旱。春带半夏,没落下一滴雨,百姓渴啊饿啊,还生出些“反今朝复前朝”的民间力量。
好在建元帝不是个没脑子的昏头鹅,就在自己病的要死的日子里,瘫在塌上指挥着众爱卿该赈灾的赈灾,该压制的压制。
山河不至于疮痍,建元帝被这趟天灾一激,反倒多了些回光返照的意思。活气多了,脸色一日比一日红润,床前的孝子们也从一开始的悲喜参半,到悲多喜少了。
不咋能上台面的太子李呈佐、二皇子李钊廷,还有已经封了怀南王的李霄安,三股差不多大小的力量扭成了一根麻绳,谁也动不了谁,谁也抽不出身去。
寇爹是太子党,戚尚坤是二皇子的人,他们本来互为霉头,彼此不搭理,但干戈化玉帛的节点,是怀南王李霄安的脑子有点跟不上胆子。
仗着自己在江南的二两兵线,水了多年地头蛇的经验,李霄安就准备从江南起兵,一路高歌北上,直捣黄龙。
其实是,真真儿离谱。
江南巡抚寇爹,李霄安搞不定,戚尚坤的戚家军,李霄安不了解,还有荆州也憋着谋反的秦肃,李霄安不认识。
但他就敢起兵造反,妄想逼宫当皇帝。
寇念念知道,她爹的顶头老大怀南王是个十足的蠢货,旁敲侧击了几次,见她爹没被李霄安蛊惑,保太子的心挺果决的,也就放心地搞自己新学的双面绣花了。
毕竟她只是个普通的大家闺秀,朝堂上这些风云变幻的事儿,还轮不到让她操心。
好像江南也没乱上多少时日,某日念念还在闺房里苦苦钻研,冬梅来告诉她,寇爹又升官了,江南总督。
念念打了个线结,把乱成一团的东西塞给冬梅。冬梅知道自家小姐最近一段时日总替老爷担忧,如今尘埃落定,她也踏实,欢欢喜喜把大小姐缝不出的绣花补好了。
念念自己去了前厅。圣旨还没正式下来,厅里已经不多不少挤了些人,寇爹端坐主座,跟来道喜的人互相不走心地奉承着。
这些面上带喜的叔伯大爷公子哥的,寇念念都认识,她偷躲在屏后听着,没作响动。
正说话的是个洪亮的大嗓门,一开口,念念先冷了一张小脸儿。
大嗓门道:“寇老哥,咱们念念小姐到如今都还没婚配,您老也不着急?我老方都替你急死了!还有我这个不成器的侄儿,日日念叨咱们念念的风华,可您倒是看看他,都二十好几了,才拿了咱们今年的解元,哎,不争气呐!一个小小的举人头筹,也难怪咱们念念看不上他!”
大嗓门叫方山,江南军都尉,年过四十膝下无子,把自己这好大侄当儿子疼,誓要为其选上一门有钱有权的美娇娘做媳妇儿,一来二去,盯上了寇念念。念念及笄后又评上了江南第一才女,这叔侄俩更是,眼都绿了,隔三差五地就往寇府跑,美名其曰拜会寇大人,实际一来,那方侄儿跟屁股点了炮仗似的,就恨不得一头扎进西院的池塘里去去火。
十分的不消停。
李霄安的事儿,是这三个势均力敌的皇子第一次撕破脸,寇爹和戚尚坤都为着自己一派首当其冲,方山老奸巨猾,躲后面当墙头芦苇,事平了,又出来攀亲家。
实打实的烦。
方山明贬暗褒地夸完了,方侄儿接着惺惺作态:“寇大人,小子无才,都是念念小姐抬爱了。”
念念一双秀眉快竖成了定海神针。
“方兄说笑了”,寇爹不鸟他俩的话引子,“贤侄年少有为,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方山也知道自己在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