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舒。”
兰姑突然来了几分兴致,用手里的团扇抬起云舒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啧啧道:“你这姿色,实在不算上乘。”握起云舒那双长满冻疮的手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又绕着云舒看了一圈问道:“今年多大了?”
“十四。”
兰姑摇头道:“你将来吃不了这碗饭。”
沈云舒这才反应过来她在干什么,不由得红了脸。
兰姑摇着扇子笑道:“脸皮竟这样薄!不过也是,姑姑我当初也是一样的,不过,你比姑姑命好。”
沈云舒没说话,兰姑倚着楼梯道:“云卷云舒,名字不错,书香门第?”
沈云舒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兰姑笑了笑道:“看你这糊里糊涂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
沈云舒依旧沉默不语,兰姑起身,摇了摇扇子继续道:“既然吃不了这碗饭,就别白白把自己搭进去。以后你家姑娘有客,别往上凑,关了门就下楼,客人走了你再上楼,记住了吗?”
沈云舒自然听的出兰姑的好意,连忙点头,“谢姑姑提点。”
兰姑摇着扇子,眼神忽然飘向窗外,“听你口音,是江浙人氏吧!”
“是,我是杭州人。”
“我祖籍也是杭州的,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兰姑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温柔。
沈云舒没接话,她眼中的杭州与兰姑是不同的。她从七八岁起就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山寺和郡亭只有在衣食无忧的人眼里才是好风景,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堆既不能吃也不能遮风挡雨的石头。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兰姑已经走了。她往楼上看了一眼,屋门紧闭,便在台阶上抱膝坐下,教坊司里吵闹的声音渐渐越来越远,她便倚着栏杆睡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一阵急促脚步声惊醒了正坐在台阶上打盹的沈云舒。她揉了揉眼睛,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她身旁站定,逐渐清晰,正是赵康时。
沈云舒吓得连忙从台阶上爬起来,低头不敢看他。赵康时冷笑道:“怎么,怕我?方才怎么不怕?”
沈云舒不说话,赵康时凑近了厉声道:“以后看见锦衣卫,躲远点,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会放过你。”说罢,整理了一下衣服便阔步离开了。
沈云舒连忙跑上楼,敲门无人回应,便轻轻推开门,兀自走向内室,心里却被所见场景吓了一跳。浴桶突兀的摆在房间正中,里面的水却撒得满地都是,梦娘的衣服被撕碎了扔在地上。她继续往里走,发现床上铺盖凌乱,到处都是水渍。梦娘正穿着寝衣坐在窗前对镜梳妆,肩头和露出的手臂却有深深浅浅的红印。
“姑娘。”
沈云舒的声音很小,梦娘却回了头,声音沙哑的问道:“云舒,你看我这个胭脂好不好看?”
好看两个字哽在沈云舒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倒是眼泪哗的一下如同决堤一般喷涌而出。
梦娘起身拿出帕子一边给沈云舒擦眼泪一边安慰道:“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还是被赵康时给吓到了?”
沈云舒摇头道:“不是,我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保护不了姑娘。这世上怎么这样不公平,姑娘这样好的人却要被这样欺负。”
“傻丫头,你与我相识不过两天,你怎知我是好人?”
“我这样的没用之人,我爹娘都当我是负累,姑娘却肯收留我,怎么会不是好人呢?”
梦娘摸了摸沈云舒的头温声道:“傻丫头,这世道本就不公,更何况是在教坊司之中,你以为教坊司是什么地方?”
沈云舒哽咽道:“我以为这里跟杭州的青楼是不一样的,我以为这些达官贵人跟市井上那些粗俗男子不一样,他们或许只是来听姑娘弹琴,吟诗作对。”
梦娘冷笑道:“这世上的男人大多一样,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贪财好色。教坊司是比青楼还不如的地方,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