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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对这些手段烂熟于心,卫昭心里仍涌上一丝物伤其类的厌烦。
她本是晏国公主,行七。
生母早逝,卫昭自幼养在容昭仪身边。昭仪无所出,待她很是亲近。
她亦将容昭仪当作亲生母亲。
直到她及笈那年,九皇弟出生,容昭仪抱养了这个男孩。
十五年间,容昭仪有很多机会可以提出抱养别的皇子,但这一回是景元帝的决定。
那仿佛是个不详的开端。
一开始只是宫人偶尔的怠慢,容昭仪来见她的次数减少。
之后,对她向来不咸不淡的景元帝突然赐给她一座坐落于中州城的公主府,却并未立刻赐婚。
赐府是容昭仪替她求来,因此还和景元帝发生龃龉。
她见识过那场拉扯,确定赏赐并非景元帝本意。
从这些不寻常的迹象中,她嗅到风雨欲来的危险,略施小计,利用还在襁褓里的九皇弟暂时留在宫中。
她要从母妃那里确认一个准确答案。
容昭仪挥退宫人,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二人和摇篮里的婴儿。
她丝毫不意外迎来容昭仪的斥责。
“跪下!”
容昭仪细细的眉峰微微聚拢,她有一张由于未曾生育过而显得格外年轻的脸庞,江南烟雨般柔和,此时却带着不常见的严厉。
“你知错吗,阿巳?”容昭仪说话的声音仍是极温柔,只高昂一瞬,又轻轻落下,“你这些小谋算,我可以满足。可你不该牵扯到你九弟,他还是个懵懂婴儿。”
“我是母妃养育了十五年的孩子,他才来到您身边多久?”她慢条斯理撩开下摆,并不端正跪下。
卫昭跪坐着攀住摇篮边缘,低头看向襁褓之中婴孩一无所知的脸庞,撇了撇嘴角,“他可真丑。”
“你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我亦这样护着你。”容昭仪长久凝视那张不驯的面容,心中一痛,最终面色缓和下来,俯身抚摸她的脸颊,语气中带着一丝怅然,“你长大了,阿巳。”
卫昭抬手轻握容昭仪手背,垂着眼睛贴在温暖柔软的掌心轻轻蹭了蹭,柔声道:“也只争一争母妃的疼爱罢了。我是女子,始终是要嫁人的,今后如何能与兄弟争更多?”
她的母妃手指轻颤,这对一个情绪十分内敛的人来说,内心已然不平静。
卫昭抬起头,仰望着面前的女人,轻声道:“母妃,我的婚事父皇另有安排,对吗?”
容昭仪沉默良久,不摇头也不点头,只轻轻捏住她的食指尖。
这是儿时一个小约定,不便回答的时候就捏捏对方食指指尖以表认同。
卫昭心下一沉,琢磨着前朝局势,又细想一番景元帝的行事风格,心中有了答案。
——她的好父皇连在京中后路也不肯给留下一个,那态度仿佛是给了也没什么用处,可见这门婚事十分凶险。
景元帝不了解她,可她的母妃不至于对她完全不了解,就连她嫁过去都有可能有来无回的亲事,还能是哪里?
“和代州战事有关?”
“不可妄言。”说完这句,容昭仪再不开口,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甚至垂下眼眸,避开眼神交汇。
那便是了。
可宋家世代驻守边关,从未让奚族铁骑更近一步,战事势头正好,又怎么会需要联姻呢?
他们这一代有和她一般大,未成婚的少年人吗?
她怎么好像记得,唯一未婚的似乎是个十岁的女孩?
容昭仪见她若有所思,只幽幽叹口气,无奈道:“阿巳,这世上的事情并非都是你谋划便能如愿的。”
不如意的事情很快来临。
在她即将年满十六岁时,晏国在与西原的战争中大败,宋家为守住西径关满门战死,只剩下最小的女孩,被一路护送逃回广武城内。
景元帝从及笄的几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