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了一夜。
晏不归用力地咬住了唇边的软肉,恨与怒在眼底交织,又不得不死死压抑……直到舌尖都泛起一点腥甜味。
他徒劳地闭上眼。
“……谢殿下赏。”
“这不是会说话么?”洛玠笑了起来,似乎是被他这副屈/辱的模样取悦,抬手挽起一缕垂落的发丝,“那孤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晏不归原以为这次也难逃一劫,却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
洛玠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脸,“应该说什么?”
“谢谢殿下。”
这一声便没那么的难开口,要诚恳许多,听得洛玠轻轻弯唇。
青年弯下腰收拾了残局,又跪坐在不远处的案几旁煮茶。
太子殿下的要求着实是很严苛的。
清晨要去采梅枝上的雪水,三沸时快一分慢一分都不行,最后对于茶汤的温度更是半点不能差……可这些东西,没有积年累月的训练,谁又能迅速揣摩得到他的心意。
着实是刁难。
但洛玠可不这么觉得。
不会便多学,不行便多练,不诚心便打,过去的小八都能那么懂事,现在的又为什么不行?
这不,晏不归这一次呈上来的茶,就有了很大的进步。
茶汤清澈,香气幽幽。
洛玠垂下眸,终于没像前几次一样只一闻便泼了茶水,稍稍抿了一口。
味道倒是不错。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又啜饮一口,就放下了瓷盏,拿起一旁的书。
晏不归提着的心缓缓放回原地。
他手心濡湿一片,知道这次大约是过关了。
洛玠才不在乎眼前人担忧着些什么,看了半页书,又忽然想起他,头也不抬地道,“下去换身衣裳吧,太难看了。”
嫌弃溢于言表,但倒是难得一句好话。
晏不归方才被他泼了几次的茶,衣领都湿了,脸上也狼狈,但心神紧绷着无暇他顾,腿上隐隐作痛的伤更是警示着他不敢懈怠分毫,这会得了允许,神色不由松动一分。
随即他又觉得可笑。
分明是洛玠让他陷入如此难堪境地,新伤旧痛,如今不过是半分缓和,连温言软语都谈不上,更别说以礼相待,他又有什么好感激的?
被欺辱惯了,便连一分的好颜色都放在心上了么?
晏不归在心底连连冷笑,复又站直了身体,往后退了几步,而后转身走出殿外。
那背影瞧着,还是宁折不弯的倔。
洛玠轻嗤一声,又低下头,翻着手中的古书。
上次父皇交办的事,他这些时候翻阅古籍与人商讨后倒是有了点想法,不过还需要让工部找人实践一番……
洛玠正思索着,有宫人从外头进来,上前轻声道,“殿下,谢大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