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先生就挺好的。县里一共就开了一间学堂,里面的先生年纪大了,干不了几年就得回家养老,您干脆给他打打下手,把学堂开下去吧。”
他仿佛一瞬间又变成了为国为民的青天大老爷,感叹道:“咱们南溪县靠种庄稼为生,要是没几个识字的,以后说不定会被外面的人瞧不起。”
瞧不起,怎么会呢,民生多艰,现在这个世道,能读书的都是有钱人,大家还会瞧不起谁?
池亭雨没指望打碎小二这点对外界的向往,他又打听到那间学堂的位置,然后心满意足地付了茶钱,回房休息去了。
容骥翻来覆去地做了一下午噩梦,忽然从榻上弹起来,尚且迷蒙的大脑一激灵,缩在床角警惕地观察起房里的动静——
没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声,也没有活物在地上爬行擦出的噪音。
小皇子心惊胆战地松了口气,飞速跑下床,来到隔壁房门口,熟练地敲起了门。
池亭雨瘫在榻上,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实在难以动弹。他以为是楼下的小二上来送吃的,随意应了声:“进来!”
容骥推开房门,半大的身子顺着门缝钻进来,仔细观察房里的动静。
其神情之谨慎,动作之猥琐,就像踩完点过来偷东西的盗贼,和之前撞晕过去的大老鼠不分伯仲。
池亭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瞬间就知道了敲门的是谁。
他翻了个身,正面对准大门口,调笑道:“怎么,殿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快就找来了?”
小皇子现在没心情跟他逗乐,他小心翼翼地钻进房里,反手关紧房门,表情严肃地来到池亭雨面前,沉声道:“你没告诉我这地方有老鼠。”
池亭雨撑着下颌,半躺在榻上,低垂的眉眼笼罩在晦暗不明的天光中,散发出慵懒倦怠的气息。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轻的笑容,低声道:“殿下,南方除了人长得娇小,动物都很大。您在长安待久了,没见过蛇虫鼠蚁,以后多半要与这些东西共处一室了。”
容骥呆呆地看着他,心里那点惊惧渐渐在此人不同寻常的态度中消弭殆尽。
以前他觉得这人从头到脚写满了“不怀好意”,一口一个“夫郎”“媳妇儿”叫得欢,长相也随着称呼变得越发不堪,好像不听他的声音,就觉得跟那些擦肩而过的路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仔细想想,这人生得的确好看,尤其是那对儿烟波流转的含情眼,盯久了像是要把人拉进去,融化在春雨雾霭的温情中。
再不正经的人,一旦被人发觉其方桃譬李,都会自然而然地生出绮思,变得拘谨起来。
容骥盯着他的脸愣了好半晌,直到池亭雨发觉不对劲,挑着眉问:“想什么呢?”
小皇子吓了一跳,那点绮思瞬间因他这句问候碎得七零八落。
他眨了眨眼,嘴巴不受自己控制,冒出了一句他想都不敢想的话:“我今晚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池亭雨仔细打量着小皇子的脸,看见他脸上羞愤难当的表情,心里一乐,笑着说:“当然可以,殿下的心愿,我怎么会拒绝呢?”
要不是实在被老鼠吓破了胆,谁会提这种丧权辱国的要求?
小皇子憋屈地找了个凳子坐着,一双眼直直盯着池亭雨,除了他哪儿也不敢看。
“殿下,家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明天我们就搬回去吧。”
池亭雨困得睁不开眼,自然也看不见小皇子脸上微妙的表情。
“有老鼠吗?”
池亭雨再一次笑了:“可能偶尔会有吧,夫君会帮你赶跑的。”
“那你想好干什么了?”
“我想到县里那间学堂去,他们说学堂的先生老了,要是没人接班,学堂就开不下去了。”
容骥盯着池亭雨缓缓垂落的眼睑,心中跟着泛起一股酸涩。他不再打扰池亭雨休息,一个人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