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婢女端着茶具回来时,竟意外听得园中山石后,正有女子在忿忿不平地抱怨。
“我是聂氏嫡女!母亲竟叫我与一个婢子斗茶?!”
“她是什么卑贱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她如何能与我平起平坐?!”
“若叫人传出去,岂不是整个建邺城都要笑话我?”
姜峤步子一顿,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朝身后的婢女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行离开。
没想到与她斗茶,竟能叫这位聂氏女郎恼火至此……那待会她便更要放点水,输惨一些了,若是胜了,这位自视甚高的聂氏嫡女怕不是要当场跳进荷塘做水鬼?
姜峤暗自下定了决心,刚要快步走开,却听得聂瑛劝慰妹妹的声音传来。
“那位姑娘瞧着便十分不俗,又将芙蓉宴操持成这样,可见与普通婢子不同。妹妹还是莫要不平了。”
聂欢冷笑一声,口吻略显刻薄,“在姐姐眼里,自然什么人都是不俗。光是那婢子的容貌,便让姐姐羡慕极了吧,不然也不会一直盯着她看。”
越说越不成样子,姜峤皱眉。
山石后,聂瑛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没有……我只是看霍老夫人与侯爷都很看重她,说不定她日后还有更大的造化。”
“更大的造化?莫不是她还能做侯夫人不成?要我看,也只有霍氏这种不入流的勋贵,才会让一个婢子如此逾矩。”
聂欢冷嘲热讽起来,“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想的,为了跟霍氏攀上关系,竟然还要带上你,硬生生巴结一个死了的霍青萝。她也配?”
聂瑛着急阻止,“别说了!”
“旁人不知废帝为何杀霍青萝,姐姐你还不清楚吗?”聂欢不吐不快,“她不知检点,在宫中与侍卫私通……”
姜峤眸色一凛,脚下已经控制不住往前迈了一步,却被假山后突如其来的一声耳光定在原地。
聂瑛一改怯懦,口吻变得凌厉,“住嘴!”
片刻的死寂后,聂欢难以置信地尖叫了一声,“你敢打我?”
聂瑛却不愿再与她多做纠缠,转身快步从假山后绕了出来,正好撞上端着茶具的姜峤,整个人呆住。
姜峤收起脸上的冷意,朝她点点头,随即离开。
荷塘中的凉亭,姜峤与聂欢分坐两侧,临水烹茶。
霍老夫人和其他女眷则聚在通往凉亭的石桥上,一边说笑一边观望。直到下人出来通报,说茶已烹好,请诸位进去品评。
一众人进入凉亭,聂欢与姜峤已起身立在旁边,案上摆着已经分好的茶汤,却不知哪一碗对应的是谁。
为了避嫌,聂夫人和霍老夫人决定不参与投签,以防其他女眷通过她们的选择猜中哪一碗是姜峤的,哪一碗是聂欢的。
眼看着前面的投签已拉开差距,其中一人的签数已碾压了另外一人,聂夫人还在洋洋自得。婢女终归是婢女,与她的欢娘还是不能比的。
聂夫人并未发现,聂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整个人几乎都有些站不住,一旁的姜峤却是低眉敛目,看不出什么情绪。
待所有人投签完毕,下人才上前翻转茶盅,获胜方的茶盅底部赫然贴着霍字!
聂夫人唇边的笑容霎时僵住。
姜峤不卑不亢地福身向各位夫人行礼。
若不是聂欢口不择言,她原本也不想打聂氏的脸。
亭内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那碗茶汤竟是姜峤做出来的。
武安侯府的一个婢子,竟碾压式地胜过了聂氏嫡女!
这边斗茶斗得如火如荼,廊桥那边的郎君们也好奇地等着结果。待姜峤胜出的消息传来,厅堂内先是一静,随后便议论纷纷。
“听闻聂氏女郎的茶艺已是建邺城一绝,今日竟会败在这里?”越旸忍不住抚掌笑道,“侯爷,你这位婢子可是让本王越来越好奇了。”